帐帘揭开,有士兵步入帐中,一抱拳:“冯公子。”
“这是军营。”奋笔疾书的人没抬眼,直至眼前之人怔了一瞬后改了称呼:“将军。”
他搁了笔:“说。”
“将军,此战……”那人不知该怎么说下去,静了好一阵子,艰难道,“听说将士们私下设了赌局,赌是输是赢……”
“哦?”冯子沅笑了一声,饶有兴味的样子,“然后呢?”
“赔率已经……五十比一了。”
帐中一静。
他没有明说哪一边是“五十”,哪一边是“一”,可看他的神色一知道,明显是赌会输的人多。
冯子沅又一声笑:“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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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集结在营中空地上,黑压压的一片人。离得远的……想来是听不到前头在说什么的,不过好在气氛很容易传开来,一传十、十传百,只要前面的人听进去了,便每一个字都会传遍全军。
众人的注目中,冯子沅走出大帐,手里拿着一个卷轴,一拎系绳将其打开,把画塞给了一旁的副将拿着。
前排的官兵看着那画一愣。
“看清楚了,这是锦宁长公主。”冯子沅一字字说得沉稳,“她不是先帝的女儿,封这个位子,就为和亲!”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将士们一片沉默。
“她也不和在场的任何一位将士沾亲,却要去和亲。”他哑笑了一声,转而又话语清朗,“天下的事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保家卫国的担子却都落在她肩上。为什么?因为大夏的男人是一群废物!”
人群一片骚动。这话,自然是没人爱听的,哪怕他把自己也骂了进去,也没人乐意承认这事。
“你们嘲她被赫契人退了婚、笑她没人要,你们真以为这是她的耻辱?”他抬起眼帘,凌厉的目光并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却让与这视线相触的人都一凛,“万里挑一的美人赫契人不要,那不是因为他们看不上她,是因为他们想看看,这一拳打在我大夏脸上,我们敢不敢打回去!”
目光所及之处,已有气盛些的士兵显出愠色。
“区区蛮夷,打了大夏的脸;他们的左贤王又胆敢在宫宴上对长公主不敬。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们的军队已经不配称之为军队!”他提了几分声,声音听上去高亢了许多,顿了一顿,又道,“今天是锦宁长公主受辱,明天说不准就是哪家的女儿被掳去,史书之上我们都是罪人!”
人头攒动,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就算不在意史书如何评说,也多少要为自家女儿担忧一把——赫契人来势汹汹,行惯了烧杀抢掠之事,这可不是说笑。
“你们竟还有心思设赌局寻乐。”冯子沅神色一沉,底下旋即安静下来。
他停了一停,目光在将士间一荡,倏尔画风一转:“不如换个赌法。”
……什么?
“杀一个赫契士兵,一两黄金。”他轻衔起笑,一顿,“取他们的盔上翎羽来领赏。”
人群顿时沸腾了。
“斩杀各级将领,每高一级,赏钱翻一倍。”他又道。
随着话语从前往后传去,人声简直掀起了一阵浪潮。
甚至有胆子大的起了哄,喊着问道:“那若取了左贤王首级呢?”
冯子沅稍一屏息,答得同样朗然:“左贤王,我来。”
而后军中的氛围并不一样了。他在当晚听说那赌局撤了,将士们各自拿了押进去的钱走,谁也不提这事。
同来的资历老些的将军对此大家赞赏:“将军颇会鼓舞士气。”
冯子沅看着地图做着记号,扫了对方一眼,口气闲闲地回说:“谬赞,主要是钱管用。”
于是顺理成章的士气高涨,不往多了说,就算只是一两黄金,也非普通人家能轻而易举赚到的。
大约连赫契人都在奇怪,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久未见血的兵士们怎么会拼杀得如此不要命,一个个的,用了十二分的本事。
还有,这带兵将领也显然不是个闲人。
排兵布阵的法子堪称诡异,教人摸不出路数,或者自以为摸出路数之后发现摸错了。
偶尔还有点阴损的招数。
比如表露了休战的意思,又趁夜带兵突袭了他们的兵营……
当真是一点防备也没有,就见夜色中羽箭射得铺天盖地,不好防更没法躲。数千只射过后安静了一阵子,之后再铺天盖地压过来的一片……就是点着了的。
“大夏人怎么这么没规矩!”左贤王气恼地从帐中冲出,以赫契语喊了一句。夜色中便听得有人以赫契话回了一句:“规矩?兵者,诡道也!”
几乎来不及定睛去看,只觉马蹄声从眼前一晃而过,刀光一闪颈间一凉……
正纷纷躲箭的士兵们看到的便是左贤王的人头飞了出去。
“谁让你让小婵难堪?作死。”冯子沅淡看着拎在手里的人头,策马悠悠然。想了一想,又吩咐说,“烧粮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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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战赢得顺利,其间便是有凶险,未参这一战的人也不会知道。
一段后续的小曲,是冯家为此搭上了十几万两黄金,冯家家主气得大病,却又不好指责什么。毕竟是战功显赫,连天子都大为夸赞,轮不着他来不满。
入城之时,满城百姓夹道欢迎着,冯子沅坐在马背上,还是一副悠悠然的样子。一众手下在万民欢呼中显得比他还激动些,便有人问道:“将军,一会儿是不是把左贤王这颗人头献给锦宁长公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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