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回过头后略有吃惊的那一句“长公主”了。
云婵定了脚,居高临下地睇着她,须臾,冯若青总算回过神来,俯身一拜:“锦宁长公主安。”
“冯姑娘多礼了。”云婵言辞虽是和善,却忍不了语气中的冷意,见冯若青直起身又朝着长乐宫跪得规规矩矩,清浅一笑,“委屈姑娘了。宫里规矩多,外人进宫来,受罚总是难免的。”
冯若青低垂着头,瞧不清神色,只低低地应了一声“诺”。云婵又笑道:“不是讥讽你什么,我是想说,头几年我在长秋宫外跪了不止一回。姑娘知道,我本是要去和亲的人,在宫里学规矩,学得不到位了,惹得皇后娘娘——如今的皇太后心烦,哪次也没轻饶了我。”
对方抬了抬头,明眸穿过夜色望向她,含着满满的不解。云婵回视着她,唇畔的笑意添了一些,短吁了口气,一字字地续说:“但那时的责罚……太后罚了我便受着,不过是礼数规矩上的事。没有哪次,是因为背后乱嚼舌根受的罚。”
“长公主……”冯若青面色一慌,云婵又笑了一声,不再理她,提步向眼前殿门走去了。
殿中正用膳用得沉闷,皇太后和皇帝谁也不说话,各吃着各的,好像眼前并无另一个人了一样。
忽听闻宦官通禀“锦宁长公主求见”,皇太后一怔,看看皇帝,皇帝却仍在品着碗中的汤,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来干什么?”犹是不满地问了一句,停顿间神色一沉,末了终还是道,“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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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安静,云婵目不斜视,浅颔着首走得平平稳稳。待得余光能瞧见案几时驻了足,敛身下拜,口中语声轻曼:“皇太后大安、陛下大安。”
“免了。”皇太后淡声道。目光在她面上一划,又说,“平日里也不见你来问安,今日天色已晚你倒来了。什么事,说吧。”
仍是生硬的口气,态度却似比先前宽和了些。云婵起了身,颔首莞尔道:“臣女也知天色晚了,不该来扰太后。只是听闻冯姑娘已在外跪了好一阵子,宫人们都传着……臣女不得不来劝陛下几句。”
“你当你是什么身份!”皇太后口吻一厉,扫了皇帝一眼,又道,“哀家都劝不住,你以为自己是谁?”
“臣女是先帝封的锦宁公主,按玉碟载为才人吴氏——如今的吴太妃之女,算起来,是陛下的庶妹。”云婵权当皇太后的讥刺之语是正经问话,平平淡淡地如实答了,直让皇太后一震,连霍洹也搁下了瓷碗,蹙着眉看向她。
云婵仍低着头,仿若不知眼前二人的反应,面不改色地又续道:“冯氏是采择家人子时留下的贵女,虽尚未册封,但日后是什么身份阖宫上下心知肚明。这般算起来,臣女迟早要尊她一声皇嫂,可对?”
皇太后听言看向皇帝,目光定在他面上打量着他的反应,口中回了云婵一句:“不错。”
“如此便迟早要算是一家人了——即便皇太后觉得臣女不配、臣女也自知不配,可在外人眼里却就是。”她稍抬了头,望向霍洹,眸色清澈而从容地温声劝着,“既是一家人,总是家和为好。她如今尚未得封,陛下罚便罚了,可待得册封后呢,陛下让冯姑娘如何自处?若让宫人们时时议论着,说冯姑娘在得封前便与陛下不睦、在长乐宫外罚跪许久……日后,冯姑娘如何面对六宫嫔妃?”
这话说得可谓两不得罪。一方面,云婵心知霍洹压根不想册冯氏为后,话里话外绝口未提“皇后”这两个字,不惹他不快;另一方面,又知道皇太后一心想把自家侄女捧到后位上去,是以提及“皇嫂”之称、又言及“面对六宫嫔妃”之事,为的便是让皇太后觉得她是肯站在冯氏这一边、尊冯氏为后的……
这话若搁在平时万不敢说,可目下却不必怕霍洹不快——云婵思来想去,霍洹若要背地里治冯氏实在容易,如此大动干戈地在长乐宫来这么一出,怎么想都觉得是别有它意。
再想想他送来的那纸笺,这“它意”既牵扯了她,就只能是他有心想缓和一番她与皇太后间的关系、给她这么个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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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冷着脸看向皇帝,二人皆静默着,又默了好一会儿,皇太后先开了口:“哀家觉得,云氏这话,在理。”
皇帝皱了眉,似很厌烦地喟了一声,招手叫了宫人来:“扶冯氏去侧殿歇着。”
云婵松气般的微微一笑,皇太后更是缓和了神色。皇帝在片刻后将筷子丢在了案上,忍无可忍似的往外走去:“母后慢用,儿臣先行告退。”
“……”这反应让云婵有点慌,觉得不是意料之中的反应,若说是做戏也做得过了些。急忙一福也告了退,忐忑不安地跟着皇帝出去,行出长乐宫许久后才战战兢兢地问了出来:“陛、陛下……臣女会错意了?”
霍洹停下脚,瞟她一眼,到底不好把心里那股无名火发出来。气息一沉,道:“没有,基本和朕的意思一样。”
“那、那……”云婵胆战心惊,哑了哑音,大着胆子又问道,“臣女哪句话……说错了?”
霍洹一瞪她,发厉的口气分明带着些气:“谁说你是朕的庶妹了?”
☆、19赌气
云婵愕住。说那话时原就有些犹豫,生怕不合宜。但想想按着典籍确是如此,也算不得错,便大着胆子说了,更将前因说了个明白。
方才皇太后没挑她这错,她便松了口气,没想到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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