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回程。
有生以来,“战争”这个概念,第一次剥下战舰与英雄传说的热血铁甲,以一种血肉横飞的真实和惨烈,扑面而来。
最前面的军车猛地刹车,后面也只好跟着停下来,杨宁拉下车窗,问前面下车的警卫员:“什么情况?”
警卫员呆呆地驻足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转头低声说:“大校,前边没有路了。”
整个地下城都凹陷了下去,窄小的通道拦腰断成两截,上下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断崖”,垂直落差高达十几米,人站在断崖上,就像从一个小高层的楼顶往下望。
把整个地下城的惨状尽收眼底。
那里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地震。
密度极高的建筑物成了一场灾难,不知道多少人被埋在了崩塌的蚁穴下。
“是电磁炮的冲击波引起的共振,”一个警卫员低声说,“改变了下层的地质结构,这一块凹陷了。”
傅落心里一紧,下意识地问:“如果地下都这样了,那地上呢?”
那位警卫员听到这个问题愣了片刻,继而似乎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她问了一个十分不食人间烟火的问题,不过基于方才共同战斗过的友情,他还是耐心地回答了。
“地上不一样,地上的建筑密度非常低,每一处地基都打了防凹陷的高分子铸模,特别是中心商区,那边为了营造商业购物氛围,高楼大厦很多,地面处理的造价每平方米高达百万地球币,据说哪怕地下全空、变成一个大坑,中心商区也能靠地表高分子张力单独浮在地面上。这也是地上房价越来越高的原因,技术把地上和地下分成了两个世界。”
原来一辆接一辆的救护车全部是来往地下城的。
大多数路都无法通行了,大型装吊车和救护车只能从特殊的窄小通道进出地下城,行进十分缓慢,有些人甚至跪在地上用手挖着被埋在里面的家。
一个受伤的老人茫然地坐在路边,发丝间还有细碎的沙烁。
不知什么地方传来尖锐的嚎哭声,由于他们站得太高,听起来有点失真。
入眼处是满目的疮痍。
杨宁沉默了片刻:“我们绕回吧,别在这挡路碍事。”
没人吭声,他们缓缓地从原路退了回去,默默地跟着地上堵出来的长龙,缓慢地行进着。
由于民用通讯暂时没有修复,信息传播受到了阻碍,一路上,叫救护车也好,叫救援队也好,都要靠人喊的,有些地下城塌陷点已经被发现,入口处堵满了源源不断、但就是开不进去的救护车。
而更多的坍塌点没有被排查出来,经常会有形似疯狂的人冲到地面上,随便拦住路过的车子,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地求救。
“你要是联系我,还是用军用信号吧。”在一边闭目养神的杨宁突然开口,“我估计的有些错误,民用通讯不会很快联通,不过……”
他似乎迟疑了一下,片刻后,才继续说:“反正等急救和报警电话可以用的时候,就说明大规模的民用信号已经通过地球以太通讯系统修复了。”
傅落觉得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在发抖,她听见自己勉力镇定的声音轻轻地问:“为什么修好了通讯,却不开通民用信号?”
“如果民用信号今天晚上开通,明天地球上就会爆发大规模的游行,你信不信?”杨宁的声音带着一点倦意,“动荡和战争会导致社会长期积压的矛盾剧烈爆发出来,没有一点缓冲的话,会造成灾难。”
傅落呆呆的,似乎是茫然无措。
“以后大家再也不会一起涌到广场上看电影买东西、关注时装秀了。”杨宁轻轻地说,“内乱,抗议,镇压,大量无事生产的人,无止无休的动荡……稳定了几百年的治安会荡然无存,各种你无法想象的畸形的社会现象会此起彼伏的出现,而战争消耗的大量军费会在经济行将崩溃的时候,通过税负挤压中产阶级的生存空间。”
杨宁冷笑了一下,听起来似乎有些尖锐:“万众一心的对敌场面,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
傅落愣了好一会,忽然自言自语地说:“那我……我应该怎么办?”
她既不能引领舆论,也不能加入救助医疗队,不能协调利益团体间的博弈,不能调和贫富差距带来的矛盾,不能重振遭到重创的世界经济……
大厦即将倾覆,而她哪怕是想用蚍蜉的小小力量推一把,都找不到从何处下手。
这一次,杨宁沉默良久,就在傅落以为他不打算回答的时候,她听见男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士兵,”杨宁说,“我们从来不问这种问题。”
傅落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她家住地上,除了门口小院的矮树歪了一棵以外,似乎没有发生更多的损失。
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傅落会以为整个地下城就是她凭空臆造的一场噩梦。
这是属于地上……和地下的两个世界。
大门有识别系统,在傅落走进二十公分之内,门禁就自动打开了。
付小馨从实验室回来,连衣服也没换,就在寂静无声的沙发上一个人坐着发呆,直到听见门响。
付小馨猛地蹿了起来,实验袍的下摆被茶几腿绊住,把她拽了个趔趄。
茶几“咣当”一声,茶杯里已经凉透了的水顷刻间洒了一半。
“妈,”傅落低头换下鞋,“你干什么呢?”
“我……我干什么呢……”付小馨语无伦次地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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