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守坤宫内走出一位执事宫女,约莫三十五六,高髻金环,面容清秀。芳馨低声道:“这是守坤宫的执事桂旗。”
桂旗福一福道:“皇后今日有事,便不见了。各位请回,无事的都出宫去吧。”
众人同声应了。史易珠的姑姑辛夷拉住桂旗道:“皇后娘娘莫不是病了?”
桂旗笑道:“皇后去济慈宫向太后请安了。”
芳馨道:“姑娘回去吧。皇后虽然不见,恐怕陆贵妃还有什么旨意下来。”我和锦素相视一眼,携手同归。
用过午膳,我照例歇午觉。昨晚睡得迟,今晨又醒得早,黑甜一觉睡到申时一刻方醒。绿萼一面梳头一面道:“午膳后启姑娘、谢姑娘与邢姑娘都走了。启姑娘和谢姑娘来道别,见姑娘睡着,就没叫醒。”
我点点头,指着妆台上一只长扁锦盒道:“这是什么?”
绿萼笑盈盈地打开锦盒,只见八颗水滴状青金石坠裾并排躺着,鲜艳的琉璃绀青色上挥洒点点金斑,镶以银托,确是上品。绿萼赞叹道:“真好看!”
我笑道:“这是谁送来的?”
绿萼道:“这是封姑娘亲自送来的,说姑娘醒了还要亲来拜访。”见我沉吟不语,又道,“姑娘是过去呢,还是奴婢去封姑娘那边知会一声?”
我从镜中看她一眼,笑道:“你先去泡壶好茶来,然后去请封姑娘过来喝茶。”绿萼应声去了。
正文第9章女帝师一(9)
封若水从未与我说过话,今日忽然送了这样贵重的礼物来,不知是何用意。春天的阳光温暖蓬勃,不似夏日的焦灼与冬日的淡薄,亦无秋凉的萧索。我倚在榻上仰望晴朗的天空,一只云雀正停在对面的房檐上,悠然顾盼。昨日此时,我甫别长主,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
忽听门外绿萼道:“封姑娘来了。”话音未落,封若水款款而入。只见她一身樱桃红平金团花襦裙,珠翠满头,光耀炫目,与昨日清雅端庄的少女判若两人。她的娇艳,亦不在史易珠之下。
礼毕,封若水笑道:“我瞧姐姐喜欢青金石,故自作主张送了那套璆琳镶银的坠裾。不知姐姐喜欢么?”
我忙道谢,说道:“小妹最爱青金石。封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封若水道:“昨日见姐姐戴了一支青金石花簪,今日又见姐姐腕上也戴着一串,故此猜测。恰好我这里有一套坠裾,成色尚可,就送给姐姐,也不算辜负了。”
我笑道:“姑娘真是观人入微。昨日在殿上,幸聆姑娘高作,甚为倾慕,只是未敢高攀。早知姑娘这般平和,小妹就该早去拜望。如今劳动姑娘过来,愧不敢当。”
封若水淡淡一笑:“你我同殿遴选,并无高下之分。姐姐多虑。”
我笑道:“未知姑娘有何见教?”
封若水道:“并无特别之事。只想着我今日就要出宫,却还未与姐姐谈说一二,深以为憾。故特来拜访。”于是相对饮茶,谈了几句诗文。忽听封若水的小丫头在门外道:“姑娘,府里的车已到修德门外,该启程了。”
封若水望望天色,起身告辞。我忙起身相送。她一只脚已在门坎外,忽然回首道:“我心中有个疑惑,还请姐姐开解。”
我笑道:“封姑娘请说。”
封若水笑道:“今晨见启姑娘和邢姑娘比剑,才知道诗文上所写,并非一味浮夸。斗胆请问姐姐,启姑娘和邢姑娘,究竟是谁的剑术更高明?”
我笑道:“难道她们二位的剑术不是一般高明么?即使有高下,也在伯仲之间。”
封若水笑笑,不置一词。走到庭院中,她仍向我的窗口望了一眼,恰好我也站在窗前目送她。目光相接,俱是一笑。她款款而去,似一朵娇艳无匹的牡丹,悠然盛开于美好的春日。
这两日,我像是做了一场梦。梦中的繁华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连风中各种鲜花嫩草的香气都那么逼真。想起适才午睡的梦境,我白发苍苍,锦素却仍是十二岁的模样。不知是如今的我梦见了年老的我,还是年老的我梦见了如今的我。
这一日,粲英宫中的人去了一半。
直到晚膳时分,皇后与两位贵妃也没有旨意下来。晚间,我去锦素的房里看她写字。
锦素以行书抄写《庄子·齐物篇》,有一句没一句地念着。待写到“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一句,我看那“蝶”字写得尤为传神,翩然似展翼飘飞,不禁想起了日间的梦境。
写毕,锦素仔细将笔洗净,搁在青釉刻花笔山上。若兰与若葵一左一右提起锦素写过的纸张,锦素抚颌细细推敲。我则在一旁绣着绿萼日间只绣了一半的桃花瓣。待墨迹干了,锦素命人收起,这才坐下陪我饮茶。
锦素道:“今天启姐姐和谢姑娘府里早早来接,启姐姐顾不得向姐姐告别,就先走了。她嘱咐我向姐姐致歉。”
我不禁红了脸道:“是我贪睡了。”
锦素侧身在铜盆中洗去手上的墨渍,一面笑道:“姐姐睡着的时候,封姑娘也亲自去姐姐屋子里送东西,后来又到我屋里来,送了我一方银丝龟纹砚。”说着打开地上的锦盒,内中是一尺见方、厚约三寸的大砚台。一丝雕花也无,银丝龟纹却甚是鲜亮,果真是一方好砚。
只听锦素又道:“我也没什么回礼的,便写了一幅字送给她。不知她送了什么给姐姐,姐姐又回了什么给她?”
我微笑道:“封姑娘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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