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身道:“改日再来拜访。”
这门房是李迎潮心腹,在城中一贯小心机警,向来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此时认出了韩葳,一头雾水地把东西接了进去,世子府大门重又紧闭起来。
这湖畔垂钓人确实是李迎潮。随着年龄的增长,李迎潮心中对扮傻这种事渐渐有了排斥,好在有太学教长帮他说话,言他智识未开,只能听些初级的课,整日坐在一群八九岁的童子当中太也尴尬,肃王爷若是知道了,怕是也会觉得面子上过去不。
赵辰央心里大概也有些过意不去,遂允了李迎潮不再去太学听讲,还撤去了对世子府的暗中监视。
李迎潮若获大赦,整日深居简出,甚少与人交往,就在这外里堂皇,内里清冷的世子府,过上了大隐于市的日子,如今已满二十一岁。世子府多年如一日的行事低调,终于渐渐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笑中淡出了。
李迎潮早从韩葳的絮叨自语中推断出了她的身份,在斗笠被揭开的那一刻见到十五岁的韩葳,觉得眼前的姑娘比之小时候而言,少了几分狡黠,多了几分灵秀,竟是格外清新动人,回府独自坐在书案后,脑中还会不时闪现出韩葳那错愕中带着几许娇憨的表情,不知不觉就笑了出来,随即又皱了皱眉,拿好书本,怪忖自己今日怎么走神了。
李迎潮看了一会儿书,心思又转到了韩葳的话上,这次倒不是走神,而是想通了一些事,不禁默然冷笑起来。
韩宋两家的关系破裂,应是韩平川为了明哲保身,故意做给皇帝和朝堂上下看的,以免让人觉得自己在太子人选上表了态。而赵灵晖身为皇子却迟迟不肯娶妻,整日围着一个不肯嫁人的韩家大小姐转,吊儿郎当的程度恨不得举国皆知,恐怕也是一个表态,表明他无意皇位。
至于大皇子,生母早逝,母族势弱,为人又懦弱刻板,不得赵辰央欢心,是以处处被三皇子压制。李迎潮一边思索着,一边拿起笔来,随手写下了另一个名字:赵灵昭。
赵灵昭,当今大赵三皇子,在陆仕潜偶尔打探到的朝堂动向里,和肃王府密探网传来的消息中,李迎潮都不得不将注意力锁定到这个人身上,不仅因为他是眼下风头最盛的皇子,更因为他是朝中坚定主张削肃王军权的人。
李迎潮手指无意识地敲着书案,觉得这个人说不定会是自己接下来最大的对手。
御书房内,三皇子赵灵昭正一脸恭敬地站在下首,刚进门的韩平川还未跪拜下去,赵辰央便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开门见山道:“老三有个提议,朕想在拿到朝会上讨论之前先跟你聊聊,听听你的想法。”
韩平川心里一个咯噔,朝会之前要先和他通个气的,肯定不会是小事。韩平川压下心中忐忑,瞄了一眼面带微笑的赵灵昭,不免暗自叹息,为什么这个看起来最是文雅的三皇子,偏偏是个最不安分的主,而那个长得一派威风凛凛的大皇子,性子偏又小猫似的,想扶他都无从下手。
韩平川强自拉回跑飞了的心神,躬身道:“请陛下明示。”
“老三提议发兵攻打西蜀,”赵辰央一脸郑重,“韩相看可行否?”
韩平川愕然抬头,惊了片刻,旋即又一脸苦笑:“陛下,这好端端的突然要开启战事,”韩平川一撩衣摆跪了下去,“臣,实在说不出‘可行’二字。”说完似是觉得力度不够,梗着脖子补充道:“即便到了朝会上也是如此。”
赵辰央对他的态度没有丝毫意外,脸色平静地看向赵灵昭,赵灵昭一笑,转身扶起韩平川,不急不缓地道:“灵昭明白韩相的仁义之心,只是如今的大赵安逸多年,军风懈怠,若有朝一日真到了被动应战之时,恐难抵挡。西蜀虽小国寡民,但富庶程度不亚于镇海,若能先攻下西蜀,赵军补给无忧,将来对上北辽人也多一分从容。”
“臣无意立什么仁义牌坊,”韩平川摇了摇头,“只是殿下低估西蜀了,西蜀地势复杂,易守难攻,宗氏受百姓拥戴数百年也不见颓势,举国上下一心,大赵还没有那个实力速战速决,若陷在南边,北辽人入侵该如何是好?臣以为,如今天下已定,短时间内格局难改。”
“天下已定?”赵灵昭冷笑,一脸的不以为然,“北辽人一直都在虎视眈眈,西蜀宗氏也非等闲之辈,谁信他们能甘居人下?还有那李擎苍在卧榻之侧……”
“殿下,”韩平川不客气地出言打断道:“肃王爷是臣,肃王军也算赵军,殿下将肃王爷与外邦相提并论,此言若传了出去,怕是寒了人心。”
韩平川十分郁闷,如果大家都是这么个看法,那二十年前自己入肃王军谈判,说服割据一方的李擎苍俯首称臣又有什么意义?他到底算是平天下的功臣,还是只求苟安的奸佞?一念之差,相去甚远,韩平川心中愤懑,怼起赵灵昭来,语气就有些不太和善了。
赵灵昭被他截住了话头,虽不至于恼羞成怒,却也无法心服口服,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赵辰央见状,不甚在意地呵呵一笑:“老韩别动气,这小子年轻,考虑问题不够周全也在所难免。”
赵灵昭毕竟皇子,韩平川也不敢真当着皇上的面给他甩脸色,强挤出一抹笑意,道:“殿下关心国事,懂得为陛下分忧,也是朝廷的福分。”
赵灵昭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些,淡然道:“灵昭言语不当,韩相勿怪。”
“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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