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近,笑着就把怀中的小女孩凑近了陆凉风。
陆凉风心下猛然一惊,静默了半天之后,直言相告:“不用了。我的手……不太干净。”
她的这一双手,沾过血,伤过人,血沾得还不少,人伤得也很多。她看着程倚庭,这个传闻中唐涉深一生情劫的女子就站在她面前,几步之遥的距离,干干净净,温温和和,使得陆凉风陡然明白,这几步之遥的距离,原来就是从一个美好女孩滑向暴力学者的距离。
唐信站在她身后,看见她的背挺得很直,这个动作比她说过的任何一句话都让他刻骨铭心。他明白,一个被原谅的人,远远要比去原谅一个人来得痛苦得多,因为她已没有主动权。
程倚庭笑了,像是全然没有听懂陆凉风在说什么,自顾自地一放,便把手里的宝宝放进了她的怀里。陆凉风猝然受袭,来不及推拒,本能地一把抱紧怀里的宝宝。
陆凉风再不情愿也明白一件事,这位千金可是摔不得,要是摔着了,后果可比当年她干下的卧底案严重很多。敢摔唐涉深的宝贝女儿,唐涉深非把她宰了不可,有唐信在也没用。
她好软。小小的一团,有着小孩子身上特有的奶香味。陆凉风抱过枪抱过尸体就是没有抱过小孩,不禁满头大汗,深怕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惊着她。
小宝宝倒是毫不怕生,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陆凉风,肉嘟嘟的小手也不闲着,摸着她散下来的几缕长发,咯咯地笑着。
陆凉风只觉得心里一软,趁着理智犹在,她抬眼看向程倚庭:“我没有抱小孩子的经验,怕把她弄得不舒服,还是给你抱吧。”
“人都有第一次,不用怕宝宝不舒服,小孩子都爱哭,没事的。”程倚庭说完,看了唐涉深一眼,浅浅一笑,“……你没有意见吧?”
这种温柔的语气和浅笑,对唐涉深来说简直就是会心的一击……
“怎么会,”唐涉深心甘情愿得不行,“当然没有。”
陆凉风:“……”
陆凉风难得地囧了一下,擦着冷汗的当口才明白程倚庭这个人才当真是高手。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一场无形的恩怨。陆凉风抱着怀里的小宝宝,只觉当年战场厮杀、局面混乱之际,绝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若干年后,她还会有这样的机会——抱着唐涉深的女儿,小心翼翼如同珍宝。
程倚庭挽起陆凉风的手:“我们去那边聊天。他们这些男人啊,对小孩子的事一窍不通,我们不用理他们……”
程倚庭边说着话,边笑着把陆凉风带离了风暴圈中心。
卫朝枫冷眼旁观,微微抬起手肘碰了碰唐信,啧啧感叹:“唐涉深的这位夫人,可比陆凉风高出好几个段位啊。通人情,打圆场,以往程倚庭一贯低调不爱玩手段,今日才知程小姐察言观色、左右逢源的本事竟是如此高。”
唐信笑笑,不以为意:“没点本事的话,唐涉深眼光这么高,也看不上啊。”
卫朝枫贱贱的调笑:“至于你的眼光嘛……”
“嗯,”唐信摊一摊手,大方承认,“我的眼光确实比较低。”
卫朝枫哈哈大笑。唐信话锋一转,偏头一笑:“不过我的眼光再低,也比你没有眼光好。”光棍一条,还敢和已婚的男人谈眼光的问题。
卫朝枫摆摆手,笑嘻嘻的,也不生气:“我乐意,怎么了嘛……”
正说着,唐涉深一身清冷地就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噙着一抹笑,不怀好意。他抬手按了按唐信的肩膀,力道很大:“君子难过美人关,嗯?”
唐信没有躲,任他用力,淡淡地回敬:“彼此彼此。”
唐涉深倏然放开他,眼神分明。“唐信,我答应过你,不动陆凉风这个人。我说过的,我会记得。”
唐信低头,唇角有笑意。
唐涉深话锋一转:“不过我不动,不代表别人不会动。”
唐信连眉峰都没有挑,淡淡地反问:“哦?”
“别人我是不知道,不过对你吗……”唐涉深笑容诡异,这是每当又有很诡异、很匪夷所思的事发生时他才会有的表情:“……唐信,其实你想过,利用陆凉风复仇吧?”
这样一个问题。突然抛出来。唐信的脸上忽然升起一丝邪气,使得人们得以发现这样一件事:任何人,哪怕是偏头一笑间再斯文的人,在面对某一些不可言说的契机时,他该使杀时也是会立刻变色杀来的。
这样的人通常就叫作杀手。尤其像唐信这样的人,斯文、俊秀、温和、低调,他甚至没有一点要和你争锋的意思,更谈何置人于死地。
然而有一件事你要明白,真正的杀手最擅长的,就是让人认为他一点也不像个杀手的样子,就如同一个真正会说谎的高手,他这一生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比寻常人更诚实的诚实者,一切都只为最后一个谎言而服务。这样的人,一旦一念之差,就会变得比谁都心狠手辣。
“嗯,我想过。”唐信点点头,落落大方,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任何人,处在我这个位置,想要复仇的话,引蛇出洞都是最简单的方法。”
一听这话,一旁的卫朝枫也不禁变了变脸色,讥诮了一句:“简单的方法往往很粗暴,甚至是残暴。”
唐信笑笑,不以为意:“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达到目的最迅速有效的做法。想要做到一件事,尤其是一件不易做到的事,总免不了牺牲一两个棋子,放血引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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