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离开过身边的孩子将要远赴京城,滇宁王心中甚有一丝怅然,便有残余的怒意此时也淡了,面上虽未显出,当着众人,话却多了些,要“戒骄戒躁,谨言慎行”之类的临别叮嘱翻来覆去说了两遍。
沐元瑜都应了,再转向滇宁王妃:“母妃,您不要担心我,我会小心,会照顾好自己。也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等我回来。”
滇宁王妃眼中泛泪,用力点头:“有什么事,及时打发人回来说,莫怕路远麻烦,更别瞒着,天大的为难事,有娘在,你都别怕。”
沐元瑜也是忍泪,下人过来放了锦垫,她下跪叩首,拜别父母。
而后,七月流火中,沐元瑜领四百家兵,一百私兵,恒星院八大丫头并滇宁王妃所遣奴仆若干,携二十辆大车的行李出发。
于事先说好的东城门外会齐了沐元茂,沐元茂带的东西也不少,反正儿子都要走了,沐二夫人再不管媳妇们的想法,捡上好的狠狠给收拾出了五大车,沐元茂带上这么多东西原本有些苦恼,但他听到车马动静,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一看,就笑得打跌:“瑜弟,你搬家呢?!”
沐元瑜骑着马奔到近前,往回回望,连绵的车队是有些壮观,她无奈道:“母妃替我收拾的,我推不掉,只好都带上了。”
“哎,我娘也是……”沐元茂闻言心有戚戚,望着沐元茂的滇马又跃跃欲试,“瑜弟,你等等,我也出来骑马,我娘非压着我坐车,我又不是闺阁里的小丫头,出门坐什么车呢。”
他说着便跳下马车,把自己家的一个随行家丁撵下了马,兴高采烈地抢了他的马上了,与沐元瑜骑了并排。
车队滚滚出城,壮兵两行护卫,北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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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漫漫,不过沐元瑜与沐元茂两个作伴倒也并不觉得无聊,沐元茂是个十分能找乐子的个性,带着沐元瑜也消停不下来,遇城投宿时,若当地有什么好景致,两人都会跑去看一看。
从沐元瑜这辈子算起,两个都是从没出过云南的土包子,自家乡赴京城由南至北,几乎算是跨越了大半个疆域,沿途种种风土人情各不相同,繁华重镇无数,都颇有大开眼界、不虚此行之感。
随行无数的出行并不辛苦,太平盛世里,便有盗匪也不敢来劫滇宁王府这支一看就兵强马壮的车队,沐元茂旺盛的精力尽情挥发,他唯一一点遗憾是,没刷成和沐元瑜抵足而眠的成就。
“瑜弟,难道你是个女娃娃,所以不敢跟我一个屋?”
望着堂兄不怀好意的小眼神,沐元瑜淡定道:“你打呼,我睡不着。”
其实沐元茂平常是不打呼的,但他白天闹腾多了,晚上累了就不自觉会呼一下。
沐元茂自己知道这点,但他不服气:“你又没跟我睡过,怎就知道我打呼?”
“我隔墙听到了。”
沐元茂:“……”
他们的车队有权投宿驿站,驿站往往都是腾出了最好的房间安置他们,但再好,也还是驿站,说隔音效果这种就有点奢望了。
沐元茂很狐疑,但他没法验证隔着墙能不能听到自己的打呼声,只好算了。
这般不疾不徐地稳步前行,时令由夏转秋,又转初冬,他们在路上总计耗了大约三个月的时间,于十月中旬,终于遥遥望见了京城巍峨高耸的城墙。
这是天下第一都,盛景非常,照理沐元茂该更激动着要逛一逛,但他连马都不骑了,缩在马车里,车帘拉得牢牢的。
无他,实在是——太——冷了——
北地的寒冷与云南绝不是一回事,云南这会儿还艳阳高照着呢,就算如去年那样的寒冬,跟现在这种能直接把人冻成一根冰棱的酷寒也差远了。
沐元茂把能找出来的最厚的裘衣都裹在身上了,仍是冻得哆嗦,抖着嗓子和沐元瑜道:“瑜弟,这鬼地方怎么会这么冷啊。”
沐元瑜抱着个聊胜于无的手炉,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她倒是知道京城比云南冷得多,但没想到她的身体长于南疆,早已习惯了那边的温暖气候,做得再足的心理准备抵不了自身的硬件条件,一般冻得团成了一团。
“可能是下雪吧。”
是的,他们运气太凑巧,赶上了京城的初雪。
“怎么会这么早就下雪呢——阿嚏!”
沐元茂一句话没抱怨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外头的动静倒是渐渐热闹起来,雪是小雪,细细地飘着一点,妨碍不了多少,来往行人的说话声,路边店铺摊贩的叫卖声,小孩子清脆的笑闹声,人声鼎沸,车行速度被迫缓慢下来,他们初来乍到,沐元瑜为低调,没让人搞清道的把戏,车队就一点点往前挪。
这龟速让沐元茂耐不住了,加上外面听上去实在热闹繁华,好奇心最终还是胜过了寒冷,他掀开一线帘子往外望。
枯坐在车上实在无趣,沐元瑜也学了他,凑过去观望。
望了好一会——
还是在望着这一段。
他们这车队太长了,走得实在太慢。
他们的目标是位于城东的沐家老宅,但这段街道尤其喧闹拥挤,看这发展态势,不知几时才能挤得出去。
又发了会呆,沐元茂受不了了:“瑜弟,我们不如下去吧?在车上也一样冷,你看前面好像有个包子铺,热气腾腾的,我们不如去买个包子吃,暖和暖和。”
那包子铺离这里还有点距离,周围围着人,只能从人群的簇拥当中看到蒸腾而上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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