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明白。”他的唇角忽然显出有些悲凉的弧度,像是自嘲像是欣喜,“我都明白……”
他用手指细细地摩挲着她的发:“苻神药香,真的不适合你呢。”
她心中陡然一紧。今夜之事,无论如何都要有个解释……
“答应我,最后一次了,好吗?”低低的声音带点恳求的蛊惑,还有,深到骨子里的危险。
“好,今晚我本就是去告别。你……”心在滴血,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惊恐,努力真诚得微笑。
“嘘。”他抱着她,笑得像个心满意足的孩子,“我没有把他怎么样,毕竟他是我的哥哥。”
她的脸一下子褪尽血色。
他似乎感到了她的僵硬,轻轻地笑,就像曾经的那个少年:“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你不在乎他……”
是的,只要她不在乎他,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可是她该死得就是在乎他!
心乱如麻。心乱如麻。
“傻瓜,”千夜瑾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人是会变的。”
“那么,你呢?”不经意间,话已出口。
“我自然也变了。”
纵然是预料中的答案,心下还是忍不住发寒。
他笑笑,缓缓握住她的手:“我若是不变,你此刻又怎会在我身边。”
她望着他的眼睛,这才发现,这双眼睛敛去锋芒褪尽霜华,一般得温润如玉,恍若回忆中的那个少年此刻便站在自己面前。可是她的心,却已不是少女那心如白纸,风来了一场花事,雨来了打碎浮萍,现在的这颗心,满是褶皱,遍布沟壑。
她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第28章
小河尽头依稀坐落着几户人家,显见是安全了。
如今日已正午,贴地的夏风鼓荡着热气直扑人面。
燕灼华拖着酸软的双腿,咬牙走到宋元澈身前三步处。
“殿下看起来颇为疲惫。”宋元澈坐在竹椅上,风采翩翩,笑着摇一摇折扇。扛着竹椅的两名家丁都生得膀大腰圆,后面还跟着他的小厮喜旺,更远些的地方几队护卫正快速列队跑来。
燕灼华却是冷笑一声,径直夺过宋元澈手上的折扇,在他疑惑猜度的眼神中,将钢制的折扇柄狠狠戳在他左腿上——正中他被匕首洞穿的那一处。
宋元澈痛呼一声,疼得抱着大腿蜷缩起来;后面的小厮喜旺也是大惊失色,抢上前来,对上长公主殿下却又不敢妄动,只好张着两手又惊又慌。
燕灼华冷眼看着宋元澈抱腿叫痛的模样,嗤笑一声,“还以为你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呢。”她将那折扇抛在竹椅上,拧身朝正奔跑过来的护卫处走去。
独留宋元澈抱着大腿,疼得缩做一团。喜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小声嘀咕道:“公子这伤还没好全,又给这恶人戳上一下,若是老爷知道了——定然要了奴才的狗命。”
宋元澈却忍痛喘息着从荷包中取出伤药来。
喜旺见了,一边擦眼泪一边笑道:“公子真是神机妙算,知道那恶女人要伤您这一下,早早备好了伤药。”他忙接过伤药来,为宋元澈又渗出血丝的伤处涂抹着。
宋元澈扯了扯嘴角,他可不曾算到这一着,这伤药也本不是为了他自己备下的。
他一抬眼看到一身褴褛黑衣的十七正从竹椅旁慢慢走过,只见十七一手还捉着一只羽毛五颜六色的奇怪大鸟。十七仿佛根本没察觉到旁边有人,只是机械而缓慢地挪动着向前,胳膊连动都动不得,一手却还是牢牢扣住那大鸟。
宋元澈目光扫过十七脸上,看到那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容貌,不禁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喜旺看他皱眉,小心问道:“公子,您疼得厉害么?咱们不如这就回府吧,让傅大夫或者黑黑戈及给您瞧瞧这伤处。”他一边收着伤药,一边小声嘀咕道:“公子便是心善。若不是您熟悉此地,带人找到这里来,不知道那恶女人还要在山里困多久呢。她倒好,见了公子,不说一声谢字也就罢了,反倒出手伤人——普天下哪有这个道理?”他瞪着远处与羽林军汇合来的燕灼华,言语中颇为愤愤不平。
宋元澈当日伤后失血颇多,这半日从宋府入深山也奔波许久,最后又受了燕灼华这一记,脸色便从惨白中透出灰气来。他闭上眼睛,低声道:“回去吧。”
带着羽林军来寻燕灼华的,正是羽林军头目修鸿哲。
“属下护卫失职,还请殿下重重责罚。”修鸿哲单膝跪地,深深低下头去。
燕灼华摆摆手,跟着羽林军而来的朱玛尔与丹珠儿早已迎上来。
丹珠儿更是热泪盈眶,一面用丝帕为长公主殿下擦着额角脸颊的灰尘,一面啜泣道:“满天神佛保佑殿下平安归来,这番定然遭了大罪了。好在有惊无险,不然太后娘娘定然要让奴婢等人给殿下陪葬不成……”
这话说得不成体统,朱玛尔清了清嗓子,提醒丹珠儿住嘴。
燕灼华见了这些人,也放松下来,劫后余生自然有一番喜悦。她接过朱玛尔递过来的水囊,慢慢饮了一口,先对修鸿哲道:“起来吧,这次不怪你。”
是宋元澈蓄意要害人,寻常护卫谁能防备得住?更何况又在他家地盘上。只是这人今日既然还来寻她,昨夜那伙人也说“捉活的”,想来宋元澈并不是要取她性命。
甘甜清凉的水润过干渴的喉咙,顺着胸腔一路凉凉落下去,将燕灼华一身的燥意都带走了。
早有羽林军扛了藤椅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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