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此时此刻燕灼华的心情的确不太好。
她货真价实地冷着脸,宋元浪却还能微笑以对,也是一种能耐了。
“若在下能治好这位公子的眼疾,殿下便应允在下所求,如何?”宋元浪双手交叠,轻轻搭在案几上,手指自然放松地舒展着。
燕灼华审视着他,面无表情的。
宋元浪在她冷飕飕的目光中一径微笑着。
“你所求为何?”终于,燕灼华一抬眼皮,开了口。
宋元浪微一欠身,徐徐道:“此事关系在下身世,还请殿下屏退左右。”
燕灼华点点头。
丹珠儿与修鸿哲便知机退下。丹珠儿出门后,有些不放心,仍守在门口;修鸿哲则是带着两队羽林军将这茅草房围了起来。
十七听到丹珠儿与修鸿哲走出去的脚步声,迟疑了一下,也转身对着门外,似乎要跟着走出去。
燕灼华直接捏住了他的手腕,让他停了下来。她始终盯着宋元浪的眼睛,慢慢道:“你留下。想来宋家四郎不会介意的,是么?”
宋元浪保持着谦和的微笑,应声道:“自然不会。”
十七站在燕灼华身边,向她偏着脑袋,似乎有些不解,又有些羞赧;却是乖乖任她捏着手腕。
小而寂静的草屋里,只剩了燕灼华、宋元浪与十七三人。
宋元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有些艰难地思量着该如何开口。终于,他轻轻舒了口气,道:“在下虽然被称作宋家四郎,却并非生于此家。”
燕灼华眉毛一挑,有了点兴趣。
“这虽然不是什么坏事,然而这些年来家里都不许提起了。只是殿下若向家中多年老仆问起,她们都还是记得的。”宋元浪垂下眼睛,不再看着燕灼华了,“我其实是二夫人之妹的孩子,该当称二夫人一声‘姨母’,而不是母亲的。”
“当初父母之事,外祖家不认。后来我生父早逝,生母随之病逝,是生母奶娘带着我寻到南安,认了姨母。”
“那年我七岁。姨母怜我孤弱,躬亲抚养;又因表哥随父去往大都,姨母膝下空虚,只将我待如亲子。”
“十年来,家里上下也都将我当作了宋家的四少爷。”
燕灼华不知不觉已是前倾了身子,见他沉默,问道:“你所求之事,与你的身世,又有何关系呢?”
宋元浪又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小时候不懂事,偶有提起生父生母,母亲总是郁郁不乐。养恩深重,我便不再提起生父生母。想来当初我生母不顾家里阻拦,一意孤行跟了我生父,母亲总也没原谅这个妹妹。”
“只是到底是我的生身父母。我记得生母病逝前,曾有遗愿,欲与我生父合葬。后来奶娘带我来到南安,母亲做主,将生母葬回姜家祖坟旁边的园地。”
“如今我身在宋家,一举一动,母亲尽皆知晓。若不是殿下此来,我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一偿生母心愿。”
宋元浪说到此处,慢慢看向燕灼华,眼睛里润润的。
燕灼华被他那眼神吸住了一瞬,竟有些不忍,她缓缓道:“所以,你是要我替你把生母与生父合葬?”
宋元浪望着她,轻声道:“我生父葬在颍州良乡镇的宋园旁,是十一年前下的葬。他坟头立了白色大理石的碑,石碑很高很大,很好认。”
燕灼华嘴唇翕动了一下,觉得似乎应该出言安慰,却又并不是该她来安慰人的立场。
“殿下派人去一查便是。我生母则是葬在姜家祖坟旁的小园子里,坟头是何模样——我也不曾见过。只是偷偷听到母亲派去的人回来是这么说的。”宋元浪低下头去,勉强一笑,很有些落寞的样子。
燕灼华看着他,有一会儿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思考着。
“你的身世,宋元澈可知道?”
“不独三哥,宋家长辈都是知情的。”宋元浪重又微笑起来,“便是服侍主人久一些的下人,也略知一二。”
“不过当年祖父做主,认我入族谱。那时候家里发卖了一批老奴,也是母亲担心我被流言所伤。”
“三哥比我大两个月,凭空多了个弟弟,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来历呢?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大都;而我留在南安,且又久病体弱。即便是他回南安,我养在这竹林里,与他见面也不多。”宋元浪微微笑着,“没能有个兄弟姐妹一起长大,也算是遗憾了。”
燕灼华略放松了些,这么想来,这个宋家四郎只怕还没有谢菀菀与宋元澈亲密。
“你的请求说完了……”燕灼华打量着宋元浪,“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我会答应呢?”
宋元浪望向燕灼华,微笑着没有作答。
燕灼华问得更具体了些,“你觉得——你能给十七治好眼疾,我便会答应你的请求?”
她盯着宋元浪,语气森冷起来,“今日初见,你就对本殿这么了解?只怕此前你做了不少功课吧?”
言下之意是“你一介草民敢窥伺调查本公主,找死么”。
宋元浪却是望着燕灼华,下意识地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又有些惊讶。他笑道:“殿下误会在下,误会的深了。”
“哦?”燕灼华盯着他。他这会儿的笑容显然更加激怒了她。
宋元浪收敛了笑容,垂眸想了一想,道:“在下有一点微末本事……”说了这一句,又沉默思索,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句,好以眼前这位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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