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进来一阵凉风,吹到梳妆台上,翻动了一张素描画,她才要暗沉下去的眸光又亮了,两眼巴望着看着。靖璘拿过一看,是她给他画的素描,记得之前看的时候还是个半成品,现在眉目已经清晰了。他在画上笑着,笑容清浅而温柔,在她眼里,他是这样子的。可是他的心里,看着就只有酸痛。
他拿给她,胳膊环着她和她一起看,她头靠着他,说:“我最近才完工的。太懒了。你不来,我就和它说话,可是它也不听我的,也不会安慰我。”
他摸着画上微笑的自己,那笑容随着他的手凌乱地颤抖着,他无声地哭了,“我们再回到过去好吗?”
“好......”
她忽然又娇嗔道:“骗人。”一句甫毕,眼泪就刷刷地下来了,“你结婚前几个月说你要去外地办公,那时候虽然信了你,心里却一直不安,老做不好的梦。结果,你就结婚了。你不仅结婚了,连曾经的誓言也都抛弃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让他心里一凉,慌忙摇着她说:“我们现在就结婚,好吗?”
她忽然来了精神,扶着他坐起身来,“快去倒酒,我要喝交杯酒。”
他的眼里都是不许,因为知道她不能喝酒。
她拉着他的胳膊,央求着说:“就抿一小口。”
她苍白的小脸任地娇嫩,多久没这么撒娇了,由不得他不准。她又要求他说:“但是你要倒满,知道吗?”
倒好酒,应着她的要求,满的快要溢出来了。递给她,又嘱咐她,只抿一小口。然后,他们各执一只高脚杯,手臂相交,他抿了一口,她则是仰头饮尽,然后迅速抢过他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的两颊红霞飞舞,风采犹胜往日,她的精神也饱满了,笑着说:“以死殉志,我开心得很呢。”
他久久地发着怔,待她说完话,他才恍然大悟,这瓶酒是已经起好的,她早已在里面加了东西。却是为时已晚,心里是恨、是怒是遗憾、是难过,他紧紧捏着她,眼睛要嗜出血来。她这么绝情,硬生生将他一个人逼入谷底,眼睁睁看着她随风而逝,却连影子都捕捉不到。而他这辈子,也再无出谷的可能了。
他彻骨的失落、悲愤与绝望深深刻入她的眼里,她的心里只有比他更大的哀伤,她这一生从出生就已经写好了结局,可是这个结局,她虽然接受,仍心有不甘,她问他:“你爱我吗?”
“爱。”他的心已经揉碎了,唯有无声地啜泣。他将她抱紧,用力感受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还是温热的,他才能稍有安慰,有她在怀,他对未来又充满了憧憬:“你不说想出国学画吗?咱们现在就走,好不好?从此以后谁也休想打扰我们,谁也休想阻挠我们,我们去过清清静静的日子,就我们两个人好吗?”
她欣慰地笑了,声音却更加微弱了:“好......”
他又害怕了,想要抱起她这就走,她明白他的意思,将他用劲一拉,“等会。你再抱抱我,好好抱抱我。”
他抱紧她,更深地抱着。她在他胸口喝着气,徐徐说来:“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受委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能做你的妻子,去爱护你呵护你,可是终于没能如愿......”
他不能再等了,“我们走。”
“等等......”
她又拉住他,力气已经虚弱得风一样的飘忽了,还是将他拉住了。她的脸忽然间变得惨白,连嘴唇也毫无血色,微弱地呼吸着,长长的蝉翼因为润上了水珠,愈加沉了。她没了力气,倒在了他的怀里,唯有气息在微弱地喘着:“我有孩子了,你的孩子,可是,我却......”
他无限震撼着,这震撼因为心痛忽然就变作利剑直刺在他的胸口,那血泊泊地流着,而他已经麻木了,心里只有一片空白。身边她的声音变得愈来愈低,轻飘飘得像暗夜里的萤火虫在飞:“我好难受,感觉好晕好晕。漫天的星星在飞,是你给我摘的吗?”
手里温软的玉手突然间垂落,他的世界瞬间一片黑暗。
这世界这样大,却容纳不了他们的爱情,江门这样繁华,却没有能为他们谱写爱情的华章。让他硬生生地断送了她,让她悲壮地成全了他,让他们带着无尽的遗憾和伤感从此阴阳两隔。
他抱着她渐渐冰冷的身体无声地哭着,她在他的怀里也无声地萎落了。她的手纤白修长,却没有一丝温度;她的含黛远山眉还是那样精致,纤美得无一点瑕疵;剪水般的双瞳因为闭着眼线更是凤婉流转。只是脸色太过苍白了,莹润姣好的嘴唇也是两片雪白。依稀还是昨日的美,只是都已经沉睡了,眼波不再流转,细眉不再微嗔,嘴唇不再浅笑,她就此而去了。
她的爱那样重,而他的誓言却这样轻,轻得无法留住她。
他这一生,从此只有愧悔与思念,伴他度过剩下的黑暗。
他吻着她,她的额她的唇,试图再给她些温暖。她的身体渐次冰凉,他的吻愈加温热。
他还想问她一句话,问她恨不恨他,她若是不恨他,能否在奈何桥上等他三年。等他到了,他们一起向孟婆讨一碗孟婆汤,喝下去,将这世上所有的不快都忘得干干净净,转世到另一个世界,再重新开始。
相传有一条路叫黄泉路,有一条河叫忘川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老妇人在卖孟婆汤,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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