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伏龙大楼原本是华通公司九二年修建落成的,十七层,在此时的蓉城也算一座高楼,外立面整体是真石漆和无光黏土面砖,像是汽车动力曲轴一样设计的楼体构造,再加上楼顶一根电信发射塔,如程燃这时候家里摆着本土杂志科幻世界封面画的未来感。
程燃记得以前喜欢站在市区高楼大厦的根脚,抬头仰望,最好是晴空和布满繁星的深夜,从那样的视野中,仿佛是感觉自己身处成群结队的战舰之间,向着无尽的宇宙苍穹进发。
建筑物在这片大地上生长,伏龙大楼在薄雾中逆着光,这是九九年。
从此处楼顶俯瞰,大地高楼与高楼的间隔中,是藏青色明清时期留下的平房屋瓦,间或点缀着红砖墙的建筑,更多的低矮居民楼群,绵延起伏。下班时刻,公路两旁用石墩和铁管分隔出来的非机动车道,满是自行车铃叮铃作响的车流。
城北有大面积的郊区,城南是如今城市化火热起步的工地,飞鸟成群结队从城市半空掠过。没有改道的货运火车线还在西面,要通行只能穿过因为时光斑驳而裸露出红岩石面的地下隧道。所以往往有些衣着朴素校服的男男女女,就在火车车窗映着红色霞光轰隆而来的铁轨轰鸣声中挥手道别。
多年以后,当城市里已经听不到火车声之时,这不算悦耳的声音,大概也会成为他们记忆的一部分。
火车轰鸣,去往远方,时代也同时滚滚推进。
当人类世界从电波讯号转变成以数字信号作为主流连通世界的那一刻到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就悄无声息的发生。
只是多数人无法抬头看天,山雨欲来犹然不觉,便不知洪水将至。没有低头看地,夜临悬崖也疾步如飞,便坠落群山之间。
只有少部分的人,他们耳聪目明,提前嗅到了空气中潮湿的风,裹挟着风暴即近的气息,他们感到了地面的震颤,远方的雷鸣,便星夜兼程,要在地动山摇之间,踏足峰峦之巅,摘下日月星辰。
那样的未来,人类的世界以以前绝对无法预测和想象的速度发展。
1997年程燃初中毕业前夕对姜红芍说站在时空的高维,观看人类社会就像是聚散无常的沙塔,而从这样的时间点迈向未来的时间线,社会的物质存量和信息增量将相对于过去的上千年社会演变成百上千倍的速度快速变化。那是成千上万的沙塔在顷刻间竖立,也会成群结队的顷刻间死亡。
人类无法想象未来会有一个普通人可以随身的智能小金属和玻璃板,就能超越如今能够击败国际象棋冠军的超级计算机“深蓝”的运算力。
可能想象过,却仍然觉得遥远的每时每刻,任何地点,都能联系到,通过视频看到想见到的人,想不到无论是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只需要短短几十毫秒的延迟,你就能和地球另一端的人一起游戏,一起交流。
还无法尽信那些曾经被封印在图书馆里的知识,专业人士的论断,大师的作品绘画,影音资料,会有一天只需要个人智能设备的几个简短操作,就能予取予求的呈现在个人面前。
科幻是人类仰望未来的窗口,但是即便是当代最厉害的科幻大师,面对于那样未来的预测,也都相形见绌。
那被称之为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正蓄谋已久的悄然袭来。
虽然未来世界的国家格局未曾改变,但社会格局,却的的确确的为之剧变。
那里将死去无数的人,也会有很多探索者迎来新生,他们领悟了那样未来的发展规律,并利用规律建立了秩序,成为了新时代的掌控者以及领袖。
他们本就是在成千上万的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也深知未来其自身也可能倒下成为废墟的一天。
而今,依托于那个叫做互联网的事物,那场由大洋彼岸掀起的浪潮,正漂洋过海的轰击这个古老沧桑的国度。
这个在无数人口中称奉的“黄金时代”,在这里来去匆匆,熙熙攘攘的众生,很多人在风口功成名就,享受镁光灯的轰炸和媒体铺天盖地的渲染中,有人修建了最高的大楼,有人夺得了这个国家电视台的标王,有人力挽狂澜于即倒,成就当代造富神话。
但很快这些一时之喧嚣,却又在急剧变化的时代洪流中暗淡,消散,就像是一个泡沫,迅速兴起,然后很快又破灭消亡。
巨头在崛起,巨头也将陨落,那些足够影响并改变未来的独角兽们,正在夹缝角落中蛰伏,求存,演变,并等待着在时代中破茧而出的期始。
程燃在伏龙大楼的楼顶,老远就看到他之前以五块红砖搭出来的“捕鸟装置”顶上的红砖已经盖上,说明里面已经有货。
心头一喜上前,这种捕鸟装置是小时候传承自程飞扬,其实说到底就是以四块红砖围成一个“口”,用一根竹片支撑顶上的红砖,露出下面砖块围出来的陷坑,再在其中撒点米粒,支撑的竹片被撞掉后,顶砖叩下来,刚好形成一个密封的结构。
程燃小心翼翼扒开点砖块缝隙,正露出下面的一条小灰雀,黑豆的眼睛正有些惊恐四顾,程燃探手把麻雀捣腾在左手,右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米来,小心翼翼喂食,不一会松开手,麻雀竟不飞,小家伙大概饿坏了,就在地上杵着,头不停在程燃手里啄食。
下方隐隐传来歌声,是伏龙大楼里进行的新春团拜会,这个春节,伏龙日子大概不必过得紧巴巴,一个基本点,防灾害系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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