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王爷意外于叶暇的态度,他心生好奇,不禁问道:“这其中可有什么内情么?”
叶暇叹了口气,无奈道:“讲与你也无妨。”
萧易两家原为世交,易从舟与萧唯琛也可说是青梅竹马,两家长辈在他们年幼时就已经定下了婚约。可惜先皇在位的最后几年缠绵病榻,朝廷出现了动荡,萧家蒙冤入狱,一双年幼的儿女幸赖云沉侯出面,才能存活下来。
听到这里,古远泽更是诧异:“既然如此,怎么我在云沉侯府住的时候不曾见过萧大人?”
“以他那高傲的性子,当然不希望在侯府寄人篱下。”叶暇随意捉起游到身边的一只河灯,灯里不见笔墨的痕迹,看起来是人随手放的,她索性捧在了手里:“否则也不会主动和从舟解除了婚约,带着妹妹离开。”
叶暇本来就是半路来到天机府的,那时萧家已经入狱,她远在天机府,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易从舟也从不曾在她面前提起过,而天机府众人之中,恐怕也只有一个秦之澄知晓这件事。
所以即使急需借用天机府的力量,萧临深也千方百计地调离秦之澄,不愿让她牵涉太多,更是从头到尾不想把易从舟牵扯进来。
在魔煞宫一事后,秦之澄与易从舟自然明白了前因后果,易从舟不想叶暇受了他利用,还要被蒙在鼓里,邃将隐情相告。
古远泽原还同因求而不得,生了同病相怜之感,但从叶暇口中得知了内情,那点同情顿时散了个一干二净。
何止是活该,简直是活该!怪不得他不能将易从舟娶到手,算计了一连串险些没将叶暇害死,时至如今还为叶暇带来了那么多危险,萧临深还敢肖想易从舟——
活该!
小王爷义愤填膺的表情太过明显,看得叶暇忍不住笑出声来:“远泽,你倒是很站在我们这边。”
“本来就是他不对。”小王爷语气里还有些愧疚:“我不该看他可怜,就以为余薇姐冷漠……何况他一点也不可怜。”
被利用的人是叶暇,她却没有对萧临深有多少恶感,相较之下,她看萧临深还比狄振羽顺眼许多。
大约也正是因为被利用的是她自己,而对易从舟他则尽全力保护。易从舟不曾受到伤害,她便不那么生气。
只是……
叶暇垂下眼帘,轻声问道:“若是你,你会如何呢?”
一边是挚爱,一边是家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世间事总难两全,抓住了一个便要失去另一个。
如果是面临两难的是古远泽,他该如何选择呢?
小王爷并没有迟疑,烛光里少年人的轮廓初初显出了几分冷硬,古远泽认真地凝视着叶暇的双眸,郑重道:“对于我来说……”
“报仇的方法千千万,可是叶无暇只有一个。”
这样情意深重的少年郎,本应在杏花春/色里,被踏青的出色女郎报以青睐,许下“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的心愿。
可是如今,他坐在观澜江畔,陪伴在无尽灯火里,对一个和他一点也不相配江湖女子,说出纯粹的心意。
叶暇被他炽热的眸光一烫,心里突然生出无尽的懊恼,她转过头去,踌躇着不知该怎样开口,视线里却忽然闯入一只浅碧的莲花玉佩。
佩身莹润,在灯火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一眼便知是上好的品相。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再被她敷衍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叶暇:听见了没有?活该~
萧临深:……不是说看我比看狄振羽更顺眼的吗?
☆、发现
叶暇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没有被谁用这样真挚的心意对待过。
不说悔婚的前未婚夫了,那毕竟是有缘无分,还牵扯进一个无辜少女的悲伤故事,即使后来的桃花,也是一言难尽。
戚寒风自负高傲,对待她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对自由的一种向往。
他落狱后,叶暇曾经去看过他,昔日雄踞止战江的一方霸主坐在牢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问他,他是否恨她,他的答案,也是在叶暇意料之中。
“既无爱,又如何有恨?成王败寇而已。”
薛映水写在《叶氏寻芳录》里唯一一段关乎叶暇的男女之情,说不出的旖旎缠绵,凄恻动人。写她纵有心动,也抵不过心中的正义与责任,为救黎明百姓于水火,不惜挥泪斩断情丝,斩戚寒风于剑下。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她和戚寒风的相遇只是有心人的谋划,那个男人对她的好也只是建立在她无害的基础上,她更是对他毫无触动。
为救黎明苍生是真的,抵不过心中的责任是真的,心动却是假的,挥泪斩情丝更是假的。
既然从不曾心动,又何来挥泪斩情丝呢?
什么沂州府的青云纱,沧州府的桃花酒,燕州府的琼山玉……那些传说里千金难买价值连城的宝物,是戚寒风随随便便捧到她面前的。
可是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抵不过古远泽小心翼翼递来的一块玉佩。
玉是好的,莲花却雕的粗糙不能入眼,而他递来的姿势,更是写满了紧张。
叶暇的沉默让古远泽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但他的手还是没有收回来——万一、万一呢?如果他手回来的下一刻,她就愿意接了呢?
观澜江上,浮动着星星点点的莲花灯,叶暇手中的河灯,也散发着微弱却温柔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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