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延道:“谁去传的旨?传旨的人呢?把他叫过来,仔细审问。”
拓拔叡道:“是皇太后身边的人,已经跑了,找不到了。”
兰延道:“皇上有见过赫连皇太后吗?”
拓拔叡道:“没有,朕不想见她。”
兰延道:“皇上应该见见。”
拓拔叡道:“朕不想见。”
兰延没有再坚持,笑道:“这种事,只看结果是谁得了好处,便是谁做的了,一猜一个准儿。”
拓拔叡苦笑:“得好处的多了去了,算了吧,人死不能复生,朕不想再提这个了。”
贺若洗干净身体,穿上浴衣下了水。热水烫的浑身毛孔舒张,他赞叹了一声:“这水好舒服,好暖和!”
他高兴地招呼兰延:“你快下来啊!”
拓拔叡笑:“朕每天都过来泡一泡,泡完直接睡觉,睡的很香甜。”
兰延跟在贺若后头也下了水,他舒服的直打哆嗦:“我可半年没洗过这么舒服的澡了,都快忘了这滋味了。”
“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泡。”拓拔叡笑道:“时候也不早了,今日别出宫了,在朕寝宫留宿吧,陪朕多说会话。”
兰延笑的意味深长:“我倒是想,常夫人知道,又该在背后说我不守规矩了。”
拓拔叡道:“得了吧。多大点事。”
拓拔叡下旨,由乌洛兰延承袭他父亲的爵位,并起复为散骑常侍。
次日,乌洛兰延出宫,拓拔叡给他放了十几天假,让他去处理家事,交流亲戚,拜祭父母。可惜,乌洛兰家人丁凋零,已经没有什么家事可处理。乌洛兰延回到家中荒废半年的老宅,重新修葺,拓拔叡派了宫中的工匠去主持,完了又去父母的陵地磕头,痛哭一场,烧了几张纸钱。当日心情低落,同贺若二人去勾栏狎妓,喝了半夜酒,喝的酩酊大醉。
第41章心事
赫连皇后静静地坐在榻前,面对着案上的三尺白绫,一杯鸩酒。
蜡烛的火光照着金杯,照着杯中的酒水。酒液有点微微的震颤,细细的涟漪荡漾开。雪一样的白绫呈一捧。
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了。那个小子,怎么可能真的尊奉她做皇太后呢?他利用她,利用完了,她就该死了。
没什么可恨的,宫里的人,哪个不是这样做的呢?换做她,她也会这样做的,正是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她拿性命做赌注,搏大局,输了,赔上性命也是应当,这是天下万物不变的法则。
只是有一件事,她怎么都想不通,怎么都不甘心,那就是闾夫人的事。那件事不是她做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就算没有闾夫人的事,她也逃不过一死,作为将死之人,给活着的人做跳板,也算是物尽其用。
她一直记得,小时候看到过的一个画面。她经过草原上,看到一只死去的狼,尸体已经腐烂了,野鸦和秃鹰围绕着,争相啄食它的腐肉。那会她才七岁,看到这一幕,感到非常震惊,受了很大的刺激。后来入了宫了,她发现,幼年时见到的那一幕,非常熟悉,时时在眼前上演,只不过死狼和秃鹰都变成了人。
这宫里,每天都在上演着生和死。有人鸡犬升天,有人满门抄斩。昨日玉堂金马,今朝落魄樽前。每一个人的倒下,都伴随着另一个人的站起,每一个死去的尸骨,都成为后来者的食粮。
看够了,也看厌了。
罢了吧,早知道有这一天,她也没什么可惦念的。她没家人,也没儿女,一个人活,一个人死,也不牵累谁。
她站了起来,拿起那束白绫,缓缓走到殿前。她抬起头,将那白绫挽成一团,用力一抛,抛上宫殿的横梁。
这天晚上,冯凭正写着字,韩林儿进来告诉她一个消息:“皇太后薨了。”
冯凭听的心一跳:“真薨了?”
韩林儿道:“就在半个时辰前。”
赫连皇太后的死——自然不能算好死。二十多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又没生病,不可能无故身亡,冯凭和韩林儿估摸着,这是皇帝,拓拔叡的意思。
因为自从赫连皇太后薨了以后,皇帝白皙年轻的脸上,明显绽开了笑容。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乌洛兰延回京的关系,兰延和贺若回京以后,拓拔叡兴致一下子高涨起来,有点旧态复萌了。
拓拔叡出宫打了一次猎。随行的是乌洛兰延,贺若,独孤尼,还有身边一群宦官。冯凭难得的,也跟随去了。不过这个季节,寒风萧瑟,已经不是什么打猎的时候了,马到高岗上,吹了一天冷风,回程路上一直感觉背心凉凉的,回了宫中,感觉有点难受,不想吃东西,上床躺到半夜,便开始头晕发烧。
冯凭身体还是挺好的,一整年也难得生一次病,不过一病就难愈。期间,拓拔叡来看过她两次,关心了几句。
拓拔叡的第一个年号,兴平元年,在紧张仓促的气氛中过去了。冯凭对这一年的记忆大概是,死了不少人。朝中剧变,死了很多大臣,很多都是祸殃全家,夷九族,夷三族的。拓拔寿乐死了,长孙渴候死了,杜元宝死了,包括拓拔叡的母族闾氏家族也有兄弟死于谋反。
其中具体的原因,已经难以说的清。很多事情,并非是拓拔叡一人能做主的。皇帝并非是权力的化身,皇帝处在天下利益的中心,所有利益相关的博弈都围绕他展开,他要在各种利益相关者之间纵横捭阖,保持平衡,能做的选择其实非常有限。后宫的女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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