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乐没听过这种声音,但想也明白一定是列车来了,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跟岑深走散。岑深会等他吗?还是已经干脆地丢下他自己走了?
他终于有点慌了神,咬咬牙,放弃包裹往回赶。
月夜下的站台上,最后一个乘客也已经上车。
桓乐想上去,却没有票,被拦了下来。他只好焦急的来回跑,一个个车窗看过去,嘴里喊着:“岑深!阿贵!”
蓝衫的少年找遍黑色列车,可是没人回答他。
白色的蒸汽缭绕红灯,一片温暖中透着几点寒凉。
桓乐的脚步慢慢停下,看着即将开走的车子,有些颓丧地低下了头。他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包裹被偷了,回家的路也不知道在哪儿,来自大唐的骄傲少年骄傲不起来了。
人世寒凉啊!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声:“你找我?”
桓乐蓦然回头,只见岑深就靠在路边石柱上,大半个人被笼罩在y-in影里,看不清脸,只有指尖一根烟亮着,像黑夜中的一点星火。
“岑深!”桓乐的眼睛也倏然亮了。
“别叫,我听到了。”岑深掐灭了烟,随手丢进垃圾桶里,而后他迈步像列车走去,好像刚才看着桓乐在那儿跑来跑去着急呼喊的人不是他一样。
其实他到最后一刻都还在犹豫要不要叫他。
抽了半根烟,也没想清楚。至于最后为什么要叫,大概是临时中邪吧。
待两人上了车,喷涂着蒸汽的庞然大物即刻启程,踏上了归途。
依旧灯火通明的妖市里,穿着戏服的妖怪捡起龙头装回自己的脖子上,左右摆一摆,脖子一扭,那头也就正了。
“啪!”一个蓝布包裹被甩到了戏台上。抽着烟斗的漂亮女妖婀娜多姿地靠在台柱上,朱唇轻启吐出薄雾,白皙小臂上五只芙蓉镯清脆叮当。
龙头妖捡起包裹打开查看,不期然看到一块令牌,怔住:“这可真是个万分久远的名号了……”
女妖轻笑:“他们已经坐车走了,这事儿要上报么?”
“不了吧……”龙头妖把令牌放回包裹里,随手往y-in影处一丢,自有小妖怪收好。他随即转头遥望了一眼北边的方向,悠悠道:“四九城里有那位爷,天大的妖怪都掀不起浪来,哪需要我们瞎c,ao心。不过,我倒是在他们身上感觉到一点老朋友的气息,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啊。”
“你还有老朋友?”
“那可不,想要他命的老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乐乐:带我回家带我回家带我回家……
岑大王:中邪了。
我:给我留评啊!
第5章 西子胡同
包裹被偷的桓乐变成了一个穷光蛋,就更要黏着岑深了。从西安回北京的路上,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岑深,吃饭也盯、睡觉也盯,连上厕所都不放过。
岑深仿佛时时刻刻处于一千瓦大探照灯的照耀下,每个细胞都无所遁形。
暴躁,想抽烟,想打人。
好不容易挨到北京,岑深的黑眼圈又重了一分,眼神冷冽得像刀子。阿贵可不敢在这时触他霉头,只有桓乐无知无畏,紧随其后。
岑深的家就在西城区一个名叫西子胡同的地方,胡同深处有个带院子的小平房。这里既是他的家,也是他的店铺,一家名叫“器”的杂物店。
桓乐对胡同里的一切都很好奇,自打走进这里开始,就像走进了另一个奇妙世界。
比起刚才一路过来时看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摩天大楼、各式各样匪夷所思的交通工具,天上飞的、地下跑的,这里的一切,不论是带着旧时记忆的墙砖、卖煎饼果子的窗口,还是张贴的小广告,扑面而来的市井气息更加醉人。
对于一个大唐少年来说,不论是北京还是北平,都是陌生的。他以全新的眼光看这世界,惊奇得让岑深都以为自己住在什么很了不得的地方。
而西子胡同里的人们也会记得这一天,一个身穿蓝衫的俊逸少年像打破了时间壁垒般闯进这里,他在看风景,风景里的人都在看他。
“哇,你们这儿可真不一样。”桓乐嗅了嗅他的狗鼻子,敏锐得闻到空气中散不去的妖气。比起外头宽阔的大道和人流涌动的繁华地带,这里的妖气更浓。
胡同里有很多妖,桓乐判别得出来,几乎都是小妖,鱼龙混杂。妖的气息和人的气息充分融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形成了一股独特的味道。
岑深的店在最深处,原木的牌匾上写着一个胖乎乎的金色“器”字,跟他本人的风格大相径庭。
推门进去就是一个小院,一半青砖一半土,一棵巨大的椿树高过院墙、高过屋顶,从这个都市夹缝里探出头去,遮了一半的太阳。
岑深对这棵年纪足以做他爷爷的树做了让步,转而采用了大面积的落地玻璃来弥补采光的不足。狭窄的游廊也保留了原木最本初的颜色,跟日光很接近。
这里除了卫生间,一共只有三间屋子,最大的那间做了工作室,小的那间是厨房,剩下的就是卧室。卧室也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一个衣柜,拉开米灰色的窗帘,院里的风几乎唾手可得。
桓乐看得惊奇,因为这个小而舒适的屋子跟岑深看起来一点都不匹配。走进最大的那间工作室,各个木制置物架高低不一、错落有致,桌上几点绿意,墙上还有三两挂画。
各种各样的j-i,ng巧物件几乎随处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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