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心乱如麻,完全失了冷静。
一旁立着的中年男子见状暗暗嗤笑,心道果然妇人就是妇人,一旦涉及到这种事就什么脑子都忘了。特意等了好一会,他才假意清清喉,上前一步道:“夫人,不若由小的领人……”
“夫人!大事不好了,外堂的捕快们闯进来了!”
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听到这话,贵妇人愕然之后便是大怒,她“噌”地自塌上立起,厉声喝道——“是谁给他们的胆子!竟敢擅闯知县后宅!”
传话的小厮浑身发抖地趴在地上,“奴、奴才也不知,那徐捕头只说牢里不慎走失了犯人,藏匿在县衙内,为了府里人安全着想,他不得不全府搜查,捉拿重犯……”
“捉拿重犯”四字骤然触动了贵妇人的某根神经。她吞下脱口欲出的叱骂,当即怒气腾腾地下了塌,提裙疾步往门外走。
“夫人,这小子怎么办?”
中年男子连忙提醒她一边被遗忘已久的林羽。林羽顿时双目大睁。
“……暂且关着罢,稍后再理。”
贵妇人顿了下,冷冷地道。
领着一群下人气势汹汹地赶到花厅,哪知入目便是或站或蹲、将不大的空地占得满满当当的好几十大老爷儿,贵妇人——也便是知县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身旁婢女当即出面呵斥了一声,那群混混也似的捕快方稀稀落落地向其问好,慢吞吞让出一条道,任这群人嫌恶无比地穿过。
富丽堂皇的花厅中,一名青杉广袖的年轻公子正意态闲适地摇动折扇,闻见有人进门,侧头含笑道好,端的是面如冠玉、温文儒雅,那般风姿饶是正满腹怒气的知县夫人也不由得愣了下——但转眼一触及某个正站在多宝槅前抬着下巴啧啧称奇的人影,她心头怒火“呼”地又拔高一大截。
“徐捕头这是何意?趁我家老爷不在,带人擅闯后宅,这便是捕头的职责所在么!”
念及这徐穆毕竟是礼部尚书之子,知县夫人勉强按捺着没直接开口让这群人滚出去,但语气仍是冷得能掉出冰碴子来。
徐穆踱到程青禹旁侧,缁衣笔挺,腰刀锃亮,看得人无端胆颤。他嘴角挂笑,向满面寒霜的知县夫人拱了拱手,“事急从权,我也是为了全府人的安全着想,还望夫人多多见谅了。”
“事再急也没有让一堆捕快闯进内宅、大肆搜捕的道理!”
见他态度似乎并不如何强硬,知县夫人陡然底气大增,毫不客气地道:“徐捕头最好现在就下令让人离开,否则我家老爷——”
“夫人何必着急,”徐穆丝毫没有动怒,而是和淡定旁观的好友交换了一个眼神,隐去笑容,沉下声音道,“不若见了几个人后再叫我们出去也不迟。”
说完,不待知县夫人反应过来,他拍了拍手,时刻候命的捕快们押着三个耷拉着脑袋的人下一刻从花厅门口走了进来,当先那个满脸络腮胡、煞气堪比盗匪头子的捕快笔直地立在一众人跟前,向徐穆洪声回禀:“大人,犯人带到!”
徐穆沉沉地嗯了一声,也不管这被他收拾过了的“刺儿头”如何虎目发亮渴求夸奖地瞧着他,只盯着知县夫人厚厚的脂粉下陡然发白的面容,声调不变道:“不知夫人可否认识这三个人?”
目光不由自主地死死盯住最中间浑身湿透、哆哆嗦嗦似是被泼了一大桶冷水的中年男子,知县夫人尖利的指甲狠狠掐进了手心,她垂下衣袖,极力维持住声音的冷淡。
“是我府上的家奴,偷盗财物、吃里爬外,本夫人饶了他的家人,只让人将他拖出去处置了,难道有何不对?”
“家人”一词咬字格外加重,知县夫人清楚地瞧见赵二狠狠抖了下身体,心下微觉松了口气。
“偷盗财物?夫人原来是为了这么件事才私设刑堂、欲害人性命?”
徐穆的声音越加肃冷。
“此人早与我韩家签下死契,我便是当场打杀了他也毫无不妥!”知县夫人理所当然地道,越发镇定下来,她反是讽刺,“徐捕头不是来捉拿逃犯的吗?怎么现在倒管起我韩家的家事来?”
“逃犯”当然只是子虚乌有之事,身为信誓旦旦来“抓捕”的捕头自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何况此时的徐穆听得这不过一介知县之妻便敢在他的面前如此罔顾人命,早已是怒气勃发。程青禹中拿扇柄轻轻拍了下好友的手臂,对挂着讽笑的知县夫人淡声道:“便是签订死契的奴仆,在无官府的审判时也容不得主人私下打杀。何况这个赵二是否真犯了偷盗之罪还不能确认,何不问问他本人?”
回过神的徐穆听到好友的话,顺水推舟,对门口的赵二一声厉喝:“赵二,将你方才与我们说的话再说一遍!”
陡然便慌了神,知县夫人脑中只来得及闪过“他家人在我手里他定不敢——”
哪知拿赵二被喝得“扑通”一声跪下,趴在地上便抖声大喊:“大人——牢里的犯人全是大公子叫小人放出去的,小人是无辜的啊——”
瞬间,知县夫人只觉眼前一黑,在身旁婢女的惊呼声中软软倒了下去。
*
又是只身面对程徐二人的场面,但此时林羽却再无第一次的嚣张任性。他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捧着沉研端来的姜汤,老老实实地把自己这次的经历和偷听到的话一一道出,时不时打个喷嚏做补充,让站在主子旁边的沉砚简直对自己那碗汤心疼不已。
那狠毒妇人轻飘飘的一句“处理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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