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韩縢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擅长等待。
一月过去,也未见国公府有何动静。她甚至疑心,他们已进入地道拿了东西。可派人进宫查探,发现地道并未开启。
驿站的假顾染亦是一切正常。倒是谢洺,北渚遵从了娘亲的吩咐,故作无意地给他透露了假顾染的端倪。如今他防假顾染正如防贼一般。
顾霜揉揉眉心,露出些许苦笑。她本意是借着风景舒畅一下心情,熟料却又想了这样多的事。
心中隐忧更盛。韩縢的等待定有原因。宫中地道若启,必定会惊动三宫主人。萧琉年纪小,韩悠虽有太后的身份,更是韩縢的女儿……那么就是太皇太后了。韩縢是在顾忌她吗?
顾霜皱皱眉。她只知韩国公和太皇太后是亲兄妹,至于他们感情如何,那就是私事了。但若韩縢真的顾忌韩素,他下一步的动作可会针对寿康宫?
孙喆正捧着一壶热酒,穿过连廊向书房走去。不期然遇见了一个人。老仆的脸上露出惊喜,欲开口唤人,却被他投过来的冰冷目光冻住。然后才注意到他下巴处的胡渣和眼下的青色。
孙喆将头垂下,仍旧低声开口:“公子您回来了。”
韩旷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酒壶,不发一言,淡淡越过他便朝书房走去。
孙喆有些心慌,忙疾步跟在后面,想劝说几句,张了张口没有说出来。面色难得带了丝哀伤。
韩縢抬头见推门而入的人是韩旷时,只挑了挑眉,未有过多的惊讶之色。见孙喆捧着东西不知该前该后,轻笑一声:“孙管事今日是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将东西放下,出去吧。”
孙喆从笑语中听出了斥责,忙将酒壶放下,诺诺退了出去。
屋内只得父子二人。
韩縢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摇了摇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韩旷亦是不说话。两人仿佛较上了劲,玩着孩童间最幼稚不过的游戏。
酒香随着温暖慢慢散开,书房较为幽闭,甘冽的酒气便丝丝缕缕浸满了房间。这香味韩旷很熟悉,他在遂城喝了几天几夜,恐怕心肝脾脏里全是这个味道。
所以,他何曾有过真正的秘密。他有的,只是隐瞒和欺骗。
韩旷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正襟危坐,怡然小酌的男人,只觉满目的陌生与疏远。
☆、不识庐山真面目(2)
终是韩旷率先开口。恰似他在这场棋局里的位置。
“地道里的东西是什么?”
韩縢放下酒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
韩旷嘲讽一笑:“你这是在帮我讨别人的欢心吗?”
韩縢没有生气,一双黝黑的眸子也不看他,目光落在酒杯上,波澜不平。
“如果你今天来是为了讲这些废话,那还是回去吧。”意味不明的一笑,“至少隔壁还有个舞姬作陪。”
韩旷冷冷看着他:“召我回来的信是你写的?”
韩縢不置可否,并未隐瞒:“是顾锋所写。”
听到这个名字,韩旷一愣。韩縢扫了他一眼,淡淡解释道:“顾家向来护短,他既将孙女嫁到了凤新,怎么样也该让她见一见父亲。”
韩旷沉默片刻,低声道:“不要让顾霜进去。”
韩縢挑眉:“怎么现在突然有了父亲的样子?”一字一句直戳韩旷的心窝。
韩旷抬头,盯着他:“我说,不要让她进去。”
韩縢微笑着看他,仿佛在看一个终于长大了的孩子:“你知道这世上没有不给银子就办的事情。”
韩旷说:“我知道。”他垂下眼帘,淡淡道,“我会按照你的吩咐去做。”
顾霜正扶着腰在院子里慢慢走动。沈昙轻衣皆陪着她,与她闲聊着打发时间。
沈昙抱着手炉,无意识地转身,眼光一扫,竟然看见了南泽。她眨了眨眼,从他的身形上确认是他,略有些惊讶:“我不是说了,你体内毒素方清,需好生休养吗?”
顾霜和轻衣循声望去。
南泽极快地看了沈昙一眼,这才对顾霜恭敬道:“属下之前一直意识不清,今日特来向主上禀报一事。”
南泽受伤前唯一接触的人便是唐芍了。顾霜见他言语委婉,应是顾忌有旁人在场。想了想,笑道:“你直言就好。”这便是不瞒着她们了。
南泽了然,将前因后果细细说了:“国公府的人将唐芍劫走之前,她曾请求见主上一面。”瞧了一眼顾霜的神色,“但当时主上并未给出具体的见面时间。”见她轻轻颔首,接着道,“唐芍似是明白了什么,后来也没有提出新的请求。”
顾霜一笑,唐芍果真聪明。
“但在被劫当天晚上,贼人还未冲进房间之前,唐芍忽然对属下说了两个字——鹿箭。属下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迟疑了片刻才对属下说,这是一种药。待属下再问时,她便什么话都不愿说了。”
顾霜见沈昙若有所思,料想她知道些什么,开口道:“不知沈医女能否为我解惑?”
沈昙自无不允之理:“这鹿箭是萱草的别名,而萱草本主忘忧之能……确有一味药叫作鹿箭,用以消除人的记忆。”
轻衣纳闷:“唐芍莫名其妙说这个药做什么?”
顾霜抚着小腹,慢慢道:“这药有何古怪之处?”
沈昙皱了皱眉:“古怪?这药挺正常的呀——”想到什么,“唔,倒是有一处。将人的记忆生生抹去,其实是一件很伤身体的事情,若剂量不慎,极有可能造成人的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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