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酒杯,慢慢饮下。
韩悠其实一直不大理解她的兄长。当初他自愿放弃嫡长子之位时,她曾和他大吵过一次。
最后他只是眸光幽深地看着她,对她说她什么都不明白。
她确实什么都不明白。韩旷一直对她很好,当时大安的贵女们皆羡慕她有这样一位哥哥,也都期冀着可以成为她的嫂嫂。但他最后却选择了周游天下。或者不若说,他选择离开韩府。
时隔多年,他再次回来,是单纯地累了,还是别有所图?
她就像弄不清他为何离开一样,弄不清他为何会回来。
韩縢撞见两人无声的波动,眸中划过一丝幽光。
忽听內侍一声通传。
“南国使臣到——”
说笑着的大殿立时安静下来,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移向门口。
韩旷喝酒的动作一滞,很快复又流畅。他将酒杯放下,亦微微侧身,一双桃花眼恍若不经意地落在了恰好进殿的顾染身上。
哦,原来是这般模样。比他预想中的无趣要好上许多。
可他确无甚印象。
再无探究的兴致,复又低头一人喝着酒。
顾染以为这么多年,她怕是已将韩旷的长相尽数忘记,熟料竟还残存了那么些微,让她得以一眼便看到他。
不过转瞬便将视线淡漠地转移,唇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笑容来。
南国为表诚意,此番送礼极其贵重,不少乃是皇室私库里的东西。但在座诸位或乃位高权重,或乃百年世家。纵是有所讶异,面上却不显分毫。
待长长的礼单念毕,已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萧琉笑着说了几句漂亮的场面话,便赐座顾染。位置则在摄政王萧彻的对面,宴席的右侧。
顾染既到,宴席便可正式开始。
礼乐一响,宫女们托着佳肴鱼贯而入。
最前面的,自是顾霜献给太皇太后的寿礼。
因着这张食桌比之他人的大了不少,菜色也十分不同,甫一进殿,便受到了众人的关注。
叶木稳稳跟着宫女到了太皇太后面前。
韩素一见她,便明白了大半。瞧着琳琅满目的佳肴,十分惊喜:“这便是小霜的寿礼了吧?”
“正是。”
韩素转头对着右下侧的顾染赞道:“不愧是顾相的女儿。”
顾染笑道:“摄政王妃小时,臣未能尽教导之力,今日她做出‘寿桌’来,倒是讨巧了。”
“哦?不知这‘寿桌’在南国有何讲究?”
顾染慢慢解释:“在南国,‘寿桌’上的菜肴数量需与过寿之人的年岁相同。至于菜品,则冷、热、荤、素、烧、炒、蒸、煲皆要有才可。”看了看小霜所做的菜,皆偏咸辣,便笑道,“但说到底,还是要符合用膳之人的口味。”
韩素点头,神情很是愉悦:“所以可见小霜费了多少心思。”说完便朝叶木询问,“小霜如今人在何处?”
叶木抿嘴一笑:“王妃已前往常宁宫偏殿,约莫再有一会儿便就到了。”
韩素连连说了两个好字。
因着此时歌舞已起,是以韩素这边的动静只几人瞧见。又过片刻,世家开始陆续到太皇太后面前呈上寿礼。
韩素自是都笑着应了。但这些寿礼,论贵重精巧,比不上南国;论真心实意,及不上小霜。不过只是些场面上的交待。
可萧彻自看到叶木进来,眼皮就不停在跳。被茶酒压下的不安再次浮现。
秦昇忽然从暗处走了出来,低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萧彻执杯的手一顿。面色虽依旧如常,可另一只掩在袖中的手却紧紧握成拳。青筋尽显,属于暴怒的前兆。
☆、锦瑟无端五十弦(7)
空旷的大殿因着两人的沉默愈发显得寂静。
男人默默看着顾霜,顾霜则垂头抱膝。却不是害怕,而是因为小腹的不适。
维持了这个姿势半晌,觉得稍微好转了些。便轻轻咬了咬下唇,以为脸色应活泛了许多,方才慢慢抬头,理了理鬓发。
男人眸光微动,似是想说话,可不知从何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动静。
顾霜见他立刻站好,眼中流露出莫名的光彩,一下便明白了,却以为有些不可思议:“地道?”
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遮挡了少许可见的光亮。
她慢慢站了起来。
男人笑了一声:“相传凤新国的地道是由开国名相韩夔根据易经八卦所建,并无甚固定出入之处——因为地道会按照一定规律在凤新皇宫的地下移动。”
竟有可以移动的地道。顾霜惊叹的同时亦觉他话有矛盾,移动既有规律,为何出入口并未固定?
男人似知她心中所想,淡淡解释:“易经八卦看似数目了了,可其中变化反复重叠,并非常人所能推演。”
顾霜见衣袖处沾了些灰,轻轻一掸:“那你是如何得知此处的?难不成是你自己推算的?”想到他方才说的话,忍不住一笑,“竟是我眼拙,看不出你非常人。”
男人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只不痛不痒道了一句:“我起先以为不过传说,未想到却是真的。”
顾霜未奢望他会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看了看似乎鼓起来的墙壁,眉梢一挑:“再有片刻,地道便会移到这个宫中?”想了想,又问,“那么你也知道地道会通向何处了?”
男人注意到她忽然换上闲聊的语气,嘴角噙着一丝笑:“想将凤新的摄政王妃顺利劫走,总是要准备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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