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幾天都睡不好。
不過,他也應該睡得不太好。
不然怎麼會替她接個電話也失手跌壞了她的手機。
昨天她洗完澡出來,看到那被跌壞了的手機,再看著像是呆了般站在旁邊的男人,也不知是該生氣還是先笑出來。
她選的當然是後者。
她怎麼也沒想過竟然會看到那個男人一臉無措的樣子,要知道他向來對著甚麼事情也是一臉淡然波瀾不驚的。
雖然深不見底的貝加爾湖她很喜歡,但他這副有血有肉的樣子她更喜歡。
算吧!
他不喜歡,她便不出去了。
反正他在,他的心也在,她哪裏也不想去。
有人疼,誰喜歡流浪。少一點自由,本來就是心甘情願。
心裏的烏雲來得快也去得快,轉眼間便煙消雲散,半點也不留。
她在沙發上翻來翻去的躺了一會,思考著要怎樣消磨時間。
找文華?但他好像很忙,吃完早餐他和文匯便到文英房裏三個人不知在討論著甚麼。
去逗貓?但紅豆睡了,她總不能為了玩而去弄醒牠。
看小說?那個作家出文慢吞吞的,現在才中午她肯定還未更新。
那唯有看電視吧。
「半山一處住宅發生女子懷疑跳樓自殺事件。上午十時許,一名年約30歲女子於高處位置墮下,當場證實死亡。警員於現場調查,初步消息指該名女子姓沈,有精神病紀錄,留下遺書後一躍而下身亡……」妝容精緻的女主播公式化的朗讀著。
30歲、姓沈、有精神病紀錄,是她嗎?
彭慧怔怔的看著前方,新聞報導早已結束了,電視機裏播著的是煩人的廣告。
應該不是她吧?
在h城這個生活壓力這麼大的地方,有精神病的人不少,是30歲又是姓沈的,應該也有不少吧。
而且那個男人把她看得那麼牢,她應該連自殺的機會也沒有。
怎麼也不可能會是她。
這樣想著,心裏的擔憂也好像漸漸消散了。
彭慧伸手在遙控上隨意一按,畫面瞬間切換至下一台。
「歡迎大家收看懷舊金曲慈善籌款……」裝腔作勢的女聲有些礙耳。
懷舊金曲慈善籌款?
這個時段應該是重播吧。
怎麼會有人在中午播籌款節目?
怎麼會有電視台連籌款節目也拿出來重播。
她看了眼右上角的台徽,手下意識的拿起遙控要轉台,但正要按下按鈕的手指突然止住了。
止住她動作的是熟悉的音樂前奏。
sekiss?
彭慧看著電視裏一面故作陶醉輕擺著身體的老男人,心裏掙扎了幾秒後還是放下了遙控。
「tbyyhis~」是怪腔怪調的英文,很難聽。
還是那個甚麼的聲音最好聽。
每當聽到那把溫潤渾厚的聲音或是這個有魔力的旋律,總是能翻起那被塵封起的時光。
所以,她已經很久也沒有聽過了。
回憶是一頭洪水猛獸。
總是在人不經意間淘湧而至,把人扯進那些回不去的時光裏。
唐叔叔是一個對生活很有追求的人。
總是穿著整齊的恤衫,梳著一絲不苟的髮型。
家裏還有部復古留聲機,就是上面有個喇叭的那種。
而她最喜歡的便是那個留聲機,更喜歡的是那個為她唱著歌的人。
「慕凡哥哥,我要聽上次那個。」她拉著少年垂了下來的衣袖抬頭看著他,軟聲軟氣的說著。
她今天的功課還未做完,他一定要她做完功課才讓她聽的。
但慕凡哥哥最受不了的便是她對著他撒嬌,這招可是萬試萬靈的。
「sekiss?」他看著她笑得很溫柔,好聽的聲音像是有回音似的,在她的腦袋裏不停地轉圈圈。
「的那個。」她都被他的聲音迷得有些茫然,低低的說著依稀記得的歌詞。
他說這麼深的英文,她可聽不懂。
平時上英文課她也是打瞌睡的,連功課也是希希替她做的。
「那個是不要說啊!小傻瓜,是不是上英文課又打瞌睡呢?」他的聲音仍是溫溫柔柔的。
她覺得很疼,比希希平時咬她還要疼,疼得眼前的少年也漸漸模糊起來了。
他剛才捏了她的臉一下,臉其實是不疼的,但她的心卻很疼。
她不喜歡他叫她傻瓜。
班上那些討厭的女生也喜歡她的慕凡哥哥,說她那麼笨配不上這麼優秀的他。
其實她們也說得對的。
像王子般優秀的他,怎會喜歡她這種又蠢又呆的醜小鴨。
他對她細心照顧,大概也是因為唐叔叔的吩附吧。
這樣想著想著,她心裏好像更疼了,是那種一抽一抽的疼,眼淚更是嘩啦嘩啦的落了下來。
看到他手忙腳亂的放下手裏的黑膠唱片,走了過來哄著自己,她的心好像沒那麼疼了,但眼淚卻落得更兇。
有人哄的感覺,真好!
「,frklovekiss」
是她最喜歡的聲音!
慕凡哥哥唱歌很好聽,但他的聲音更好聽,每次都聽得她的心也跟著輕飄飄的飄走了,飄遠得不知去了哪兒。
「sekiss是甚麼意思?」她磨蹭著面前硬硬的胸膛,聽著和他聲音一樣好聽的心跳聲。
「就是許下諾言然後再封住它。言言,你要不要試一下?」他的聲音很溫柔,是那種讓人如沐春風的溫柔,溫柔她的心也快融化了,說不出一個不字來。
但有些事情是要說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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