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练出的打字能力,加上中英文水平,一进洋行就可得“月薪三十圆”,已经是“薪酬翻倍”。
白蝶菲立刻承诺第二天来上班。管事的也很高兴,领着白蝶菲,在洋行里转了一圈,和大家打了招呼,对着众人一再夸耀“新来的打字员白小姐”的英文水平出众。
白蝶菲坐着电车回了小公馆,一进大门,阿珍就上来禀报“陈少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白蝶菲进客厅,见陈兆轩坐在西式沙发上,看着报纸。
陈兆轩从报纸后抬头,察言观色,笑道:“看样子是找到工作了。不知白小姐现在在哪里高就,薪酬如何?”
白蝶菲坐在陈兆轩斜对面,答:“一家洋行的中英文打字员,月薪不错,有三十圆!”
陈兆轩不禁失笑:“打字员!月薪三十圆!”
白蝶菲扭脸:“轩少爷身份不同寻常,自然不会将这般不比中学教员们差的三十圆放在眼里!”
“哪里哪里!”陈兆轩笑着摇手,道,“你真的弄错了。现在身份不同寻常的,不是别人,其实就是你白蝶菲啊。我们家老爷在几乎全上海名门面前认下的干女儿,堂堂许家独一无二的干小姐,不顾身份,屈尊纡贵,去做月薪三十圆的打字员,传出去,真能成社交界的一大笑谈!”
“相信干爹不会介意的。月薪三十圆的中英文打字员,也不见得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得来。我凭自己的实力真本事谋生,有何可笑?”白蝶菲肯定道,“我主意已定,明天就去上班。”
陈兆轩在报纸后面嗤嗤直笑。
白蝶菲没好气道:“时候不早了,轩少爷不方便久留。阿珍,这就送客!”
陈珍在旁边,一脸的为难。
陈兆轩放下报纸,笑容满面道:“你以为,刚刚我是在笑你吗?”
白蝶菲不言语。
“你又弄错了,我刚刚笑的不是你啊,我刚刚笑的是有眼不识泰山聘许家干小姐做打字员的那家洋行啊。他们早晚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到时候——”陈兆轩一脸玩味道,“你说这家洋行,可怎么请佛出门?”
白蝶菲直接站起来,第二次下逐客令:“阿珍,送客!”
陈兆轩也立刻站起,并不生气,点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早些走人。”
阿珍立刻送来大衣。
陈兆轩披上大衣走出几步,又回头,对白蝶菲道:“你放心吧,我压根不问哪家洋行,反正上海滩中上人家,尤其是青年们,识得你白蝶菲的着实不少,你在洋行,早晚露馅。反正你现在,不好公然住顾维崧隔壁,在小公馆闷坐也无趣。过大年之前,去做个月薪三十圆的打字员玩一玩,掩饰自己的‘无所事事’,倒也无伤大雅!”
陈兆轩很快离开了。
白蝶菲坐回沙发上,半天,才咬牙道:“有些人,真的是越来越惹人讨厌了!”
白蝶菲从此化名“白菲”,每天坐电车上班,坐在洋行一个角落里做打字员,工作敬业,为人低调谦逊,很快赢得众人好感。有些为人热情的女同事,没几天就问了白蝶菲家中情况,白蝶菲含糊应答,但也如实回答自己“尚未定亲亦无男朋友”的事实,洋行立刻有多人帮忙介绍婆家,白蝶菲一律婉拒。
但二十二岁的年龄,加上好模样好性情,还是有“过于热情”的年长女同事,为了“掇合年轻人”,干脆将自己的表弟带到机关门口。待黄昏时白蝶菲下班走出洋行大门,恰与这对表姐弟撞了个正面。
“白小姐,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那个表弟。他父亲是做生意的,家中颇过得去,光是女佣就请了三个!我姨妈,就是我表弟的母亲,为人十分厚道,断不会给媳妇脸色看。至于我表弟,明年大学毕业,比你小一岁,等一毕业就跟着父亲去学做生意。左右不会让家里吃亏就是了!”
年长女同事满脸是笑介绍。
她身后的表弟,一个瘦高个子的年轻人,却是死盯着白蝶菲看,脸上现出古怪的笑容。
白蝶菲在对方的目光下,已经猜到□□分。当下笑道:“时候不早了,我得……早些回去。”
“表姐,你之前说你们洋行有位新来的打字员小姐很不错,非要给我介绍。可你怎么没说,这位小姐,竟然就是……是上海滩大名鼎鼎的白蝶菲!”年轻人双手插兜,笑着连连摇头,“当日我可是慕名到大世界,挤在人群里瞻仰过白小姐的芳容,却没想到,到如今这般荣幸的面对面!”
“大世界!”“表姐”一脸震惊,不可置信道,“你是说,白小姐,以前是大世界的……的歌女还是舞女?”
“曾经是大世界最红的歌女。当然,白小姐身份也完全不同了,早已是英租界名门许家的干小姐,已经是飞上枝头做了凤凰,怎么如今又这般……这般谦逊地做了一名打字员?”年轻人又接着道,“表姐还说你没男朋友。唉,我要早知是白蝶菲小姐,压根来都不敢来。白蝶菲小姐的男朋友,不是茂昌土行顾家的大少爷顾维崧吗?”
“英租界名门许家……茂昌土行顾家……”旁边“表姐”已经惊得脸色都变了。
年轻人埋怨“表姐”道:“表姐你在洋行,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吗?白蝶菲小姐这般鼎鼎大名的人物,你竟然之前完全不曾听说吗?”
“可她……只说自己的名字是‘白菲’。”“表姐”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已知什么“白菲”只是化名。当下白着脸,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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