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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楼上。楼上的住户应该只剩下他们俩了,”金羽哲说,“反正也没人来收房租,只是没水没电。不知道他们还要住多久。”
……这不就是栋弃楼么,只是能遮风挡雨,有个屋顶过夜罢了。
“那么你要我们帮忙的事是什么呢,”科洛说,“怎样才能带他们一起去异世界吗?”
金羽哲抿了抿嘴,很认真地抬头看着她。
“前两天,这个哥哥说,让我变得没用的人是我自己,”他看了我一眼,“可我还是想知道,怎样才能从这个世界离开。”
“继续留在这里,也无非是从一种凡人变成另一种凡人。我跟楼上的他们的区别,也只有我衣食无忧,”金羽哲说,“我好不容易过上和他们不一样的生活,但本质上我还是和他们一样没用……我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是因为被留在这里才会变成废物,只要我回去的话——”
金羽哲突然住嘴了,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我身旁占卜师的脸色青白得像铁皮。科洛还是面无表情,但眼神里仿佛碎了一座冰山。
“你简直是,我见过的,最讨人厌的,小破孩。”她一字一顿地说。
“在父母为你创造的环境下舒适地生活,怎么能叫‘好不容易’?楼上那两个孩子没水没电没亲没故还要努力地长大,这才是‘好不容易’!你和他们一样没用?你可比他们没用多了!”
“那是因为……这里没有让我使用能力的机会!”金羽哲憋红了脸,眼泪又开始打转了,“我能杀掉魔龙,可是这里没有魔龙!所以我要去能让我发挥作用的地方,让自己变得有用起来!”
“哈,哈,哈,”科洛叉腰大笑,又俯下身来朝着金羽哲瞪大眼睛,“一个废物,还要给自己找理由。”
“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大大小小的使命,你就别做出那副被命运选中的样子了,背负着这样那样的任务的人又不是只有你,”科洛说,“就算命运选中了你,你又做了什么?在原地等着去异世界的班车来把你带走吗?滴,学生卡。”
金羽哲一抹眼泪,伸手要把科洛推开,反而被高他一个头的占卜师轻轻松松地捉住了胳膊。
“就算你是异世界的战士,在这个世界跨不过去的坎,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是一样。别以为换个地方,问题就不存在了,”科洛掐着他的手腕说,“这是我花了十年才明白的道理,现在免费告诉你。不用谢,大恩不言谢。”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平静得像坐在下午茶的桌边。但我总觉得她的眼底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金羽哲被她提着手,脸上涨得通红,眼泪虽然憋住了,鼻涕却不争气地流下来。
科洛看到他嘴唇上两道亮晶晶的东西,又不耐地“嗤”了一声:“所以我讨厌小孩子,什么本事没有,只会哭。”
“是啊,我是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小孩子,所以你跟我讲什么大道理,”金羽哲用手背抹了抹鼻涕,“你说的话我都不懂,我就想离开这里!我不要过这种没劲的日子,不要做个没用的凡人!”
科洛挑起嘴角一笑,松开了手。她从口袋里掏出牌来,简单地洗了洗,递到金羽哲面前。
“抽一张,看看你怎么才能回去你原来的世界。”
金羽哲揉着被捏红的手腕,将信将疑地看看她,然后抽了一张牌。
钱币侍者。
科洛眯起了眼,像在考虑组织语言。
“怎……怎么样?”金羽哲望着牌面上那个站在草木茂盛的原野上手捧金币的黑发孩子,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还真是被选中的人啊,”科洛看了他一眼,“但是,在你完成这个世界的使命之前,你不能回去。”
“这个世界的使命?”
“对啊,”科洛说,“或者说,找到你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
奶奶曾经说过,自己改变的话,身边的世界也会改变。我想奶奶一直都是对的。
那天,科洛说完一大堆神神叨叨的大道理之后,又让金羽哲抽了牌,然后告诉他,他确实是被选中的人,在这个世界,他也有着自己的使命。
从那栋废弃的筒子楼里离开之后,我问科洛这是真的吗。她说:“哦,我瞎扯。”
我猜也是。
“我都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人人都是被选中的,”占卜师白了我一眼道,“但是在实现使命的过程中,有些人被现实打败了,有些人甘愿放弃了,还有些人选择了别的任务。就这样。”
听起来好像是碗过期的鸡汤。
“并不是只有成为英雄成为战士才是命运给与的使命啊,”科洛说,“你看边上那个女人,说不定她一生最大的使命就是在一个下雨天为被淋湿的主角递上一把伞。”
“……这使命也太小了吧。”
“不要看不起小人物,没有这把伞的话,说不定主角就要得了肺结核嗝屁了,然后没有人去打倒大魔王,世界又处在水深火热中。所以她用伞拯救了主角,间接地拯救了世界。”
我不知道金羽哲又是怎么想科洛刚才说的那些话的。到我们离开的时候,他还只是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哭。
过了一个周末,又到了我常买的杂志的出刊日。放学后我再一次在书店里遇上了婴儿肥的光之战士。
金羽哲抬头看到我的时候一愣,又不好意思地脸红了,皱着眉头跟我打了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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