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哭,他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只觉得呼吸都喘息不上来,像是要死了一般。他捧着她的脸唤她。“卫三……啊……卫三!你不能死,你怎么能死!”
他七岁见了卫三,他还记得那时候。他刚被大夫断定不能习武,整个人话也不说,已经独处了三天。祖父把卫三带了回来,看上去不过五岁的卫三,一下子就冲过来,把七岁的他抱离了原地。
他不能习武,而她却从小被冠以卫家希望。
他嫉妒她,疯狂的嫉妒她,从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哪怕儿子生出来,他也把她划得远远的,明明是卫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却每夜都得爬屋顶才能进入房中。他还曾让人钉死了屋顶,她怕吵他入睡,没敢进来,一个人在大雨夜冻了一晚。
可她从没有过怨言,便是什么也依着他。
卫守昊想一把抹掉眼泪,可怎么也抹不开眼前的白雾,立刻又泪流满面。
卫三,这是卫三啊!怎么能死呢?
哪怕是多可怕的战场,她都能战胜归来,他便以为,早就没什么能伤着卫三了。
他还以为,在战场出生入死的卫三,能陪他一辈子呢。
战事已罢,结果,这么轻易,这么轻易就……
卫守昊抱着吉惠,吉惠的后背只有剑柄,稍稍给了卫守昊靠的位置,眼看他把人抱上马车,卫夫人连忙想要阻拦。
“你这是想做什么……”
卫成暄哭着鼻子想要跟着爬上马车,却被卫守昊一脚从马车上踹了下来。卫成暄虽疼,但也不喊,只是继续哭着爬起来,想要再上去。
“爹!我要看着娘,我要给娘唱歌……呜呜,你让我看着娘……我要给娘唱歌……”
孩子可怜的哭嚎感染了所有的人,战罢的士兵们都是眼角含泪。他们是战将,自然认得出这是义部人。对义部刚刚平息了的仇恨一下子又高涨了起来。
他们就该杀光义部人!
把他们杀得一个不留!
“哥!”卫闵跑到马车边。“哥,你要做什么,你不要做傻事啊!”
马车里的卫守昊面无表情,只是抱着吉惠,让吉惠的后背抵在自己怀里。长剑刺目,让人看了生寒。“卫三受伤了……当然是要赶回营,找大夫看看她啊。”
卫守昊左手与吉惠十指相扣,死死缠在了一起。
没人能把卫守昊和吉惠分开。卫守昊很少坚持去做什么事情,因为他想做的,总有人顺了他。只要他想,至少总有一个吉惠站在他身边。可是现在吉惠分明在他怀里,却表达不了任何想法。
所以他只能靠着自己坚持。
等众人整顿到达大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营里的火把照得通亮,士兵们都站立在岗位上,一连肃穆的等待着。
卫二帅从营帐里快步走出,朝身边的副将问道。“那小子人呢!”
“都在马车里!夫人小姐也都在马车里,没人下来!”
两辆马车停在大营外,负责护送的士兵都低耸着头,手握兵刃,等待处置。场面死一般的寂静。
卫二帅显示掀开了一辆马车。卫夫人、卫闵以及最小的卫成暄,三人都坐在马车里,除了低头哭,什么也不管。
“都给我下来!哭什么!”
卫二帅早已快马得了消息,他此时的悲痛和怒火并不比这些人少,可他是武将,生来就是看透生死的。他便是难过,也有自己的发泄。
马车里的三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是低声地哭。卫二帅生气的退开,指挥士兵。“把这马车给本帅拆了!我就不信了!”
士兵连忙上前,卫二帅又去掀另一辆马车,借着火把的亮光,卫二帅看见了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儿媳妇,像个木偶一般任由儿子抱着。她的胸前穿过了一把长剑,胸口的血染红了上身,死得极其壮烈。
卫二帅哽咽了一下喉间,眼睛通红,却硬气道。“人都死了!还抱着做什么!还不快下来!”
卫守昊怒瞪自己的父亲,难得忤逆对方。“她没死!你别胡说!她只是受伤了,再等一等,等她好了就会醒了!”
卫二帅被儿子的疯话刺激到,他退开一剑劈开马车,自由了的马飞快的逃离,又被士兵拦下。马车整个往前倾,卫守昊一个没撑住跟着吉惠就倒,他紧紧地护着她,却仍然在狭窄的车厢里,以极近的距离目睹了磕碰到地的长剑在吉惠的身体移动。
卫守昊想起吉惠推开自己后,被刺得更深的模样,痛苦的回忆让他浑身发抖。
马车车厢被卫二帅指挥着的士兵劈开,卫二帅上前抓住吉惠后背的剑柄,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拔了出来,倒在吉惠身侧的卫守昊瞳孔放大,被溅了满脸的血。
“她说不能带人,你却要将人带着,你引来了杀身之祸,后果你便自己受着!吉惠是卫家军卫三帅!便是死,也是受军礼葬!由不得你胡来!”
卫守昊爬起身,双手去捂吉惠后背的伤口,傻愣愣的,整个人如同疯魔一般。
那头的卫夫人等人也被赶出了马车,最先跑过来的是卫成暄,士兵们都给他让位,他一路畅通无阻,却被自己的爹给推开。
卫成暄大哭。“爹,你让我看看娘吧!你让我给她唱唱歌。她一定是生气我没有给她唱歌……”
卫二帅到底是心疼孩子,他抱起自己的孙儿。卫成暄埋首在卫二帅肩膀哭泣。“祖父,怎么办,娘死了,可死前我却还在气她……呜,祖父,娘是不是不会回来了?她不会跟我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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