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将脸上那粗糙的、一蹭能稀里哗啦往下泥巴的手拿开。
她从床边站起来,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和老妇女一样蓝色的、肮脏的大褂,一条脏兮兮的裤衩套在两条大白腿上,赤着脚,那绝对不属于她熟悉范围内的脚上,清晰可见因为长期在粗糙地面赤脚而弄出来的伤痕以及深陷在已经愈合的伤痕里的泥巴,那双脚坑坑洼洼的,又黑又脏。
白术试图让自己做一个“抬脚动作”的时候,她绝望地看见这只可怕的脚就真的像她想要做的那样抬了起来。
双目发蒙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却无论如何也没找着镜子——最后她踉踉跄跄地回到了那个老妇女的跟前,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瞪大眼死死地瞪着她一系列动作满脸惶恐的中年妇女:“这是什么时候啊?你是谁?我是谁?”
“……”
中年妇女没说话。
白术绷紧了脸。
几秒之后,中年妇女再次嚎开:“俺这是做了哪门子的孽哟!俺当大官命的儿就给活生生饿成了傻子!;老天爷你开开眼啊,他老娘也不认识了哟!今年是几个时候也不知道了哟!就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哟!死鬼老头你跑哪去了,你老牛家一脉单传的儿子就成了傻帽了你他妈人在哪哟!!!!”
白术:“………………这位大妈,您冷静冷静?”
中年妇女:“啥?你说啥?俺的儿哟——胡说八道不认识娘了哟——”
白术:“………………”
几十分钟后。
白术好说好歹,终于把这位大妈给镇压了下来,具体方式是,在对方万分期待的目光中,她叫了这中年妇女一声:阿娘。
白术拧开脑袋,默默地在心里对她那个经常偏心妹妹但是好歹天天洗澡的亲娘说了三次“对不住啊妈情势所逼”……
接下来,从对方夹杂着各种问候天地问候皇帝老子祖宗十八代的谩骂声中,白术终于弄明白了一个事实,用一个简洁又言简意赅的方式来说就是:她好像穿越了。
具体穿越方式不明(她衷心希望不要是掉进粪坑里穿过来的)。
她来的这地方是一个叫大商国的国家,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商国,这个地方似乎完全独立地存在于另外一个空间,并不存在于真实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间段内。
在大商国,人们使用的都是带着一点地方方言味道却十分接近普通话的语言。
今年是天德二年,全国西北地区正在闹严重的饥荒。
她是“牛”姓农户家一脉单传的长子,叫牛狗娃,今年十岁。
有个妹妹(妈的又是妹妹),叫牛银花,今年七岁。
喔对了,还有还有,牛家位于西北地区。
而且是闹饥荒闹得最严重的那个县。
………………挺新鲜的是不是?
她穿越了,并且相比起其他穿越者,她的穿越落地姿势颇为奇葩,不仅穿成了个男人,而且还是个穷逼,最惨的是她已经三天没吃东西眼瞧着马上就要饿死了。
白术听着中年妇女絮絮叨叨地说话,当她的话题再一次绕回了“我的儿哟算命的说你是要当大官的命”时,她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尿意,捂着肚子从床边站起来不怎么抱希望的问了句茅房在哪,果然换来了“儿子你果然傻了咱家什么时候有过那奢侈玩意”的完美回答。
走出了看上去随时可能塌掉的小破屋,白术有点儿不好意思穿越来新地方做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嘘嘘,可是人有三急嘛……她在屋檐后面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好了身子,脱下裤衩,一边回忆着公园里的雕像那个裸奔小男孩是怎么抓着自己小叽叽嘘嘘的正要照葫芦画瓢,顺手往裤裆底下一抓——
谁知道这一抓,却让她猛地一愣。
她发现,自己好像抓了个空。
细长苍白的指尖在裤裆某处又抓了俩抓。
还是空空如也。
“…………………………”
说好的一脉单传的长“子”呢?
“子”哪儿了?
“子”的叽叽呢?
白术囧着脸,咬牙一不做二不休猛地拉下自己的裤衩——低下头她看见在那破烂的布裤下正松松垮垮地挂在她下半身的一块泛黄的粗糙裆兜,黑着脸将那档兜撩起来,当白术看见了她无比熟悉的、熟悉到整整看了二十七年的器官构造时,她情不自禁地骂了声“我操”。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声不淡定的脏话。
第2章
什么老牛家唯一的儿子……
这牛狗娃分明就是个黄毛丫头!
拎着裤衩,一时间白术有点儿风中凌乱。
“啧”了声,随即想起来什么似的她腾出一边手胡乱摸了摸胸口——一马平川。
“……”
白术纠结了个几秒后又发挥了强大的脑洞弥补术,自我安慰地想到这牛狗娃才十岁,古代小姑娘吃的不好发育慢倒是也是理解,只不过……胸平不代表她就是男的啊!搞得像以后她也就这么平了似的多不好!
所以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这世上哪能有当妈的连自己孩子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咦等等,别是遇见人口贩子在这忽悠人呢吧?
一想到这儿,白术心里警戒心蹭地一下就点燃了小宇宙,尿意瞬间给憋了回去,嘘嘘也不嘘了,提上裤子大步流星冲回了小破房子里,当她风似的一阵横着刮进屋子时,这个时候中年妇女也停止了哭泣,见自家孩子拎着裤腰带火烧屁股似的冲回来,她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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