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纪氏,将利害关系仔细分说’,这十三个字可是殿下的原话,妾身一个字也没改。您想想,殿下的意思可不就是让您权衡利弊么?退一万步,您留在宫里,殿下也断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宠爱您,年前的彤史如何记载,您清楚,妾身也清楚,但说到底也是梅侧妃好应付。年后太子殿下再进一步,那么多贵女要入宫,誉国公府家的二姑娘,宣威将军府的鄯小姐,那都是在闺中就才名远播的。更不要说皇后娘娘的侄女和外甥女了,在这一众贵女之中,殿下也是不想让您难做的。”
纪青盈仍旧不动声色,将心里的翻江倒海都尽皆掩盖,只是淡淡哼了一声:“所以是殿下想叫我主动离宫了?”
“殿下想不想,妾身也不敢跟您打包票。”薄良媛微微垂目,“可是殿下如今的为难之处,昭容您不会不知道吧。陛下虽然身体这样不好,可还是念着蘅芳宫多年的恩情,宗亲和辅臣如何力劝,皇上还想保着傅嫔。这个时候要是太子殿下也一力保着您,这叫宗亲辅臣们如何看待殿下,现在这可不是一点点的名声受损的问题,大皇子恭亲王现在也是四处走动着,右江王府、荣安侯府也都盯着呢。您说,殿下要是一力保着您,那让楼相如何想,誉国公如何想,还有宣威将军、皇后娘娘,这些家的姑娘们都是年后要入宫的。纪昭容,就凭殿下对您的厚恩,您也不能不为殿下多考虑啊!”
“行了,”纪青盈感觉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我知道了,请回吧。”
“纪昭容,殿下是如何为难,还请您务必放在心上……”薄良媛满脸都是恳求,目中已经含了泪花。
纪青盈尽了最大的努力,才能没有将手中的茶向对方泼出去:“滚。”
“妾身告退。”薄良媛毫无动怒的样子,只是含泪行礼去了。
“昭容,”小苜蓿小心翼翼地近前送茶,“您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纪青盈冷笑一声,“吃饭!德海公公的点心送来了吗?”
“送了,”小苜蓿赶紧点头,“跟每天一样,德海公公送了四种新的点心过来,而且跟昨天前天大前天一样,德海公公说,殿下还在忙,所以请昭容您先安心等着,暂时不要四处走动。”
“知道了。”纪青盈看了一眼妆台前锦盒里光洁浑圆的党参珠,“将点心拿上来罢。太子叫等着,我就等着。”
“可是,可是外面都传言纷纷的,说……”小苜蓿好生犹豫。
“说什么?说什么还能跟薄良媛的废话不一样?”纪青盈的烦躁终于爆发,“出去!”
“是!”小苜蓿赶紧躬身退了出去,很快将点心茶饭都预备好,转交给素来面瘫话少的露珠姑姑送进门。
纪青盈看着精致新奇的点心,神情漠然地开始咬牙切齿,其实此刻什么样的酸甜香糯在她口中都是如同嚼腊。
薄良媛说的种种,外头的传言纷纷,她怎么能不知道,怎么能不明白。
可是她不愿意相信,这真的是太子的授意?
就如同太子是如何一步步将傅贵妃和肃帝算计到万劫不复,他也在算计她吗?
叫她深明大义、心甘情愿地离开,好给他的春兰秋菊、千秋功业铺平路?
又或者,太子并无此意,但是太子身边的每个人都认为他不该留自己,所以自己如果坚持留下,也会被妥妥地认为是祸水一枚。
总而言之,纪青盈此刻的心情实在是太过混乱,她就算手里有足足的四个存档,也不知道从何读起。
她是应该回到没有对太子动心的时候、没有和太子同房的时候,还是回到没有为太子出来指证傅妙庄的时候?
无论回到哪里,从一开始她的尴尬身份其实都会指向如今的局面。纪青盈就算不出来作证,以怀渊太子的算无遗策,他自然也能找到别的方式将傅妙庄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而到了那个时候,随着蘅芳宫的倒台与清算,纪青盈仍旧无法独善其身。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京城内外的风云激荡开始得猝不及防,结束的倒是无声无息。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梦蝶轩除了始终高居流言蜚语话题榜首之外,也送走了薄良媛三次。
头一次是初十,纪青盈还耐着性子听她说了许多。第二次是转日,这次纪青盈听薄良媛又是旧话重提,没半盏茶就将人赶了出去。而最后一次就是十五的早上,纪青盈已经在烦躁中开始上火,彻底没有任何胃口和耐性,直接叫绿竹将薄良媛挡在了外面。
至于这样的举动会给她带来怎样的非议,纪青盈已经实在顾不上了,连对着下午仍旧照例来送点心的德海公公也没有好脸色,她的精神实在是到了紧绷的边缘,感觉自己随时都能大哭出来,看着那几枚存档珠子,甚至都有一起砸碎的冲动——妈蛋系统,你根本就是玩我!
华灯初上,宫景如画。
大盛禁宫重新换上了元宵节的装饰,是在那样令人惊惧的除夕之后,重新见到第一点喜庆之色。
纪青盈独自坐在房中,将那扇向着后园的窗子推开了一半。
冷冷的寒风扑进来,外头的夜月已然浑圆明亮,银辉泻地,好像昭示着肃帝统治的结束在即,年轻的怀渊太子的帝王大业即将辉煌展开。
而纪青盈却不知道自己是否像月华之下黯淡将陨的星子一般,自此终结。
这条路怎么会这样难呢?
而自己怎么就会那么傻地把真心给出去了呢?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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