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赏员这个外号,其实是宋阮自己瞎取的,毕竟尤书行一开始并没有告诉他这个人叫什么,只非常笼统地用‘那位先生’这四个字来称呼他。
‘那位先生’本人姓徐,大家都叫他徐先生。
他的个子并不算很高,长得也算是普通,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很是神气的模样。他虽然颇受陈员外信任、手里也有点小权,但是为人却很会说话,把握得了分寸,所以朋友圈可以说是非常广大。
徐先生背着手走了进来,先是把饭馆给全部参观了一圈——这店铺其实不大、走个几步就能看完,但是徐先生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嫌弃的神色,他默不作声地观察了一番,又回到了大堂里,丝毫不提刚才看到的情况。
“宋老板,你是尤老板隆重推荐的人才,我对你的菜品很是期待啊。”
徐先生微笑地如是说道。
宋阮很敏感地察觉到了徐先生话中的‘菜品’二字,这两个字加上和去掉的意味是截然不同的。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显而易见的,徐先生并不希望他们来套近乎。
而这也正是宋阮所希望的,他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着急着先报菜谱,而是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徐先生,请问您来之前吃过东西了么?”
徐先生微微一愣,围在旁边的众人脸上也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但是徐先生还是很客气地回答了,“只稍微吃了一点。”
至于为什么只吃了一点,当然是为了垫一点肚子,不至于在饥饿的时候品尝菜品,出现味觉上的偏差。
但是宋阮还觉得这个回答有些模糊,追问道,“吃了什么?”
徐先生终于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是打算刨根问底了,他只好道,“喝了一点菜粥,还沾着酱吃了剩下的半个馒头。”
宋阮点了点头,脑子快速地对徐先生透出唯一一句有用的话进行了分析。
他之前有从尤书行那边听说过来的这位鉴赏员是北方过来的,小时候应该习惯食用面粉之类的主食,虽然徐先生迁来南方多年,但是早上还是会时不时地把米和面混在一起吃。
既然如此,主菜就可以少米多菜,也可以减少徐先生在米饭上的关注,毕竟调料品不能用来煮饭,他的米饭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很会拉他后腿的。好在他还有一道莲蓉包,可以在徐先生那里拉一拉分。
荤素搭配必须有。更何况徐先生早上是沾着酱吃馒头的,想必口味会略重一些,可以上一两道味道烧重的荤菜。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徐先生口中的那半个‘剩下的馒头’。
身为陈员外的幕僚,徐先生的月俸就算不能称得上大富大贵,但搁在现代也可以算得上是小康家庭了。在条件优渥的情况下,徐先生还愿意把隔夜的、剩下的半个馒头吃了,想必平时肯定比较勤俭节约……
就这么一会儿,宋阮心里已经定下了中午的菜单。
他收回心思,淡淡地对徐先生略微点了点头,“请稍等。”
这一个稍等,就让徐先生等了一个多时辰。
他旁边随行而来的侍从早就有点坐不住了,时不时地抓耳挠腮,在大堂里走来走去,活像是一只停不下来的猴子。
好在徐先生他早就垫过了肚子、现在没什么特别饥饿的感觉,更不用说他是个沉得住气的性子,所以一脸气定神闲,为了保持好的状态,他茶水都不曾喝过几口。
没过多久,后院里渐渐地飘来了隐隐约约的香味,这香味像是一条用香料铺成的丝绸路,飘柔婉转,慢慢悠悠地荡到了大堂中央。
徐先生跟着陈员外这些年,京城的珍馐佳肴他也品尝过不少,渐渐地,舌头就被养刁了,吃什么都觉不出什么味来。陈员外也是如此,所以才特意派了和他差不多情况的徐先生过来鉴赏,若是能把这人打动,那么这味道也绝对称得上美妙了。
而此时,徐先生那根许久都不曾尝到鲜味的舌头闻香而动,口中也渐渐地诞出了口水来。他咽了咽喉咙,转头一看,看见众人脸上都是钦羡、期待的表情,唯有其中的一个黑衣少年、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吃果子,表情习以为常,甚至……
甚至还有点得意的表情。
徐先生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刚要再去仔细看,但是那黑衣少年吃着果子的手一顿,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把那颗果子给咽了下去,然后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眼睛紧地盯着面前的一处——
徐先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通往后院的帘子被拉了起来,小杂役小心翼翼地提着帘子的一角,不让它滑下来。
宋阮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从帘后稳稳地走了过来,而在他的盘中,摆着五六盘j-i,ng致的菜肴,虽然菜色看起来很多,但是装的盘子却很小,根本不够吃几口的模样。
他走到徐先生身边,把托盘放下,把里面的菜一一拿了出来,摆好,“拌小青菜、辣炒j-i块、红烧r_ou_、清蒸桂鱼、豆腐汤……”
宋阮每报一次菜名,张书生就要提起袖子来擦一擦汗,当报到清蒸桂鱼的时候,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张书生不为别的,只因宋阮摆上来的不是一整条鱼,而是半条被去了骨的鱼,大的骨架全部被抽走,只剩下一块块软绵白嫩的鱼r_ou_摆放在盘子中央,上面撒了葱花、香菜,还滴了几滴香油,看起来特别素雅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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