嗦了几句,学人论什么政。因为节南清楚,大王岭原本是货比引贵,但只要货路一畅通,交引的价格就会涨起来了。
西北香药金贵,有天灾人祸,也有人为操纵。由于天灾人祸,她从大王岭运出来的香药赚了;由于人为操控,她手里剩下的香药引也应该大赚一笔。
于是,节南安下心,点了小菜小酒,观察台上如何挂摘牌子,台下商人们如何出价,还能顺眼瞧瞧楼下年颜死了活了。
碧云很快觉得没趣,听又听不懂,看也看不明,只在客人给伙计一块银子当赏钱的时候,眼睛才瞪出光来,嘴巴张圆了。
“少说有七八两。”她惊叹,“茶楼一个伙计就能拿那么多赏钱?”
节南通晓其中规矩,“他们并非普通端茶递水的伙计。这里做的是交引买卖,这些伙计负责领桌,交牌送牌,还能给客人及时消息和报价,和掮客的作用相当,要是更机灵聪明些的,可能成为买卖一方的决胜力,七八两赏钱都不算什么。”
“你赏钱最多拿过多少?”节南转头就问何里。
到如今,何里对节南再不会有一丝懈怠,毕恭毕敬,“曾拿过一回一百两银票。”
碧云捂嘴惊叹天哪,想不到何里这么富裕。
“了不起。”节南笑拍两下手,“你能在这层楼面称霸了吧?”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何里没正面回应。
节南点点头,“你忙去吧,我今日只来看看,不好耽误你拿赏钱。”
何里站在原地没动,“小的最近不带二楼的客,听凭姑娘差遣。”
这么一句话,在碧云听来没什么,在节南听来却包含了一条消息。不带二楼的客,他却带她上了二楼,而且还带了两回,满楼的客人只有她是女子,难道在立规矩?如此,她就却之不恭了。
不一会儿,节南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瞧一眼,多了一桌俩客。
仍是男客,一矮瘦,一长胖。矮瘦那位穿着圆钱纹褐锦衣,道士髻一丝不苟,板起的五官,发色尽灰,有些年纪了。长胖那位一身素杏色长衫,头扎学生巾,光润圆面的年轻人。
节南没看那两人第二眼。
何里弯下腰来给节南添茶,借这个动作低声传递消息,“桑姑娘今日可能来巧了,纪老爷亲自上楼,十之**会放出香药引。”
“纪老爷?”节南问着,也留意到好些客人望过来。
他们个个神情大振,尤其是甲三号桌那位香药大商,手放上了腰间钱囊,眼睛发光,脸上锃亮,要冒汗之感。
“纪老爷是江陵首富纪氏出身,朝廷钦定盐商,去年大手笔收购香药引。小的记得清楚,咱楼里卖出的锦关香药七成都让纪老爷低价收了。”这就是聪明伙计的作用。
节南右手拢袖,捉到袖袋里那几张交引,轻轻掂着——
能赚两番,还是三番?
“狸子不是在嘛。”
这头何里同节南说话,那头有人唤何里。
何里直起身,回眼对那人殷勤笑着,“纪老爷,小的在。”
“前些日子我让朴管事找你来着,可大掌事说你暂不上二楼,我就懒得来了。你小子可是我的福星,没你带位,我怕衰。”纪老爷的嗓音有些高,却不乏威严之气。
何里答道,“怎么会呢?纪老爷福星高照,小的搭您的福才是,不过今日实在没办法,小的要招待这位姑娘。”
纪老爷和再次看过来的节南对了一眼,利眸微闪,“都说这楼如今许女子进来了,我本不信,这会儿眼见为实,还真是如此。可这规矩改归改,万德楼里做得不是普通买卖,百万银子来去,怎能把什么人都放进来?俩小丫头片子,桌上连块银锭子也没有,这是打算押上自己?”
人们哄堂大笑。
碧云的脸蛋涨得通红,但倔性很强,就是不低头。
节南根本不想争辩,一笑算数,目光瞥过纪老爷身旁那位圆脸公子。
她双手捧杯啜饮一口茶,心头却不明所以一动。
纪老爷双眼眯起,瘦长的脸突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张开右手五指,“狸子,我今日要赚这个数的,赏钱绝不少于五十,你当真不带我这张桌?”
其他伙计眼睛都冒绿光了,可是,何里丝毫未动容。
“谢纪老爷看重,今日当真不行。”
纪老爷哈哈一笑,“好!我就喜欢你小子这样的,该拿的绝不手软,不该拿的绝不眨眼。拿去!”桌上多了一小张钞,“让我开心一回,赏你的。”
何里双手托了,谢过。
碧云嘀咕,“这么赏法,一个月就能挣几百两,还当伙计作甚?”
何里低声回应,“像纪老爷这般大方,是极少见的。”
另有一名掌事过来接待纪老爷,很快拿了一块牌子递上台子。
台上掌事挂牌,同时高喊,“挂——南府香药,二十石一引,总计二百石十引,今冬十二月止,二十万贯,即出即入。”
甲三号桌立刻有伙计直接跳上台交牌子,其他才跑动起来的伙计们苦了脸,怏怏止步。
掌事验看,马上取下刚挂的纪老爷的牌子,高喊,“成交——”
何里察言观色,见节南沉眼似苦思,以为她看不懂,立马解释,“即出即入,指价钱没得商量,就看谁接牌最快。甲号桌离台子最近,自然有优势,哪怕要被楼里抽到一成佣金,也是大商们的首选桌位。南府香药每石官价一千七百贯,纪老爷却只报一千贯……”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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