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说得对,一会儿又不承认他说得对,他到底对不对?
太真笑,他说要学好专业是对的。
小卢顿了一下,恍然,道,你跟他杠上了。
太真转过头去,切,我才懒得理他——你来找我什么事?
小卢道,也是要跟你说庄云生,我们今天聚餐,我挖到他的料——师兄师姐一听我说有个家伙大言不惭说熟读二十四史,而且长得还不错,马上就说,没别人,肯定是庄生——我们院人都尊称他庄生,才学够先生,年龄是小生,站到讲台上俏生生。
太真正端着杯子喝水,听到最后一句,勉强忍着咽下去,道,名人啊。
小卢说,你以为?你不是跟基地班的课吗?你去看看他们班男生的质量,那还是我们院的绩优股,这种大背景一衬托,庄生赫然就是万里雪原一株红梅,冰姿玉致玉树临风,要多抢眼有多抢眼。
宿舍另外几个女孩子早就忍不住扭过头笑了,太真眼睛里一丝笑意一闪,道,哦,红梅能长多高?还玉树,玉树临风是要看海拔的。
小卢露出一个鄙视的神情,摇头说,人俗就是没眼光,你哪只眼看见庄生没海拔?再说了,人家靠的是气质,是才华,人家是我们老院长的弟子,一路保送上去,二十七岁就读完敦煌学博士——上帝都说,庄生有这样的容貌,何必有这样的才学,有这样的才学,又何必有这样的容貌,你这肤浅的女人,你还挑剔人家的海拔?
她语速快,声音又亮,噼里啪啦一顿,太真苦笑着问,你到底是向着谁?
小卢一愣,马上笑道,你,我承认庄生才貌双全,不过,要是他敢得罪你,就算他倾国倾城,我也得让他沉鱼落雁。
宿舍那几个都没听明白,她又抓着一个南方姑娘问,鱼死了是沉下去的还是漂上来的?
太真向她抱拳,笑道,多谢盛情,感激不尽。
小卢一摆手,说,那下次课带我过去?
太真问,你没课?
小卢道,笨,有课又不是不能逃,我去看下庄生本尊,再决定原来的课是必逃还是选逃。
太真盯着她看了半天,摇头苦笑,你家庄生知道你逃课去听他的课……一定百感交集。
说归说,小卢跟她去听课的时候,太真仍然带她坐在第一排过道边。庄云生见她又来,并且还是坐在他眼皮底下,不禁一笑,看来这是个硬脾气的孩子,决心跟他磕上了。及至上课,她倒还是若无其事,听得聚精会神,笔记一丝不苟,然而目光一触到旁边的女孩子,就随即扫他一眼,嘴角微微勾出笑意,仿佛是得意,又像幸灾乐祸——那女孩子看起来眼生的很,又与她亲昵,庄云生云里雾里,不晓得她藏了什么小心机,也就一笑置之。
过了个多月,某次学院例会后,一个讲《古代汉语》的老师过来同他打招呼,爽朗地拍着他的肩膀,笑说,庄老师,听说你的课现在风靡全院哪,旁听的女生比基地班的人都多,真不简单。他赶紧笑着说,哪里哪里,就那么几个旁听的,三传两传,就成了十几个。那老师摆摆手,说,庄老师谦虚什么,别的我不知道,我的课上就有五六个女生去听你的课,你受欢迎的程度可见一斑哪。
他忽然就想起那丫头嘴角的笑,差点打了个冷战。
下次上课的时候,他笑吟吟地问,来旁听的历史院的同学有多少?请起身,给我认识一下可以么?
结果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教室后面站起来了十几个,倒有八九个女生。他正清点人数,第一排,他鼻子底下,一个女孩子笑嘻嘻地站了起来,乌溜溜的眼睛直视着他——在她身边,何太真若无其事地翻着书,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嘴角一点笑,悠然自得。
叶底微微风
每周二、四中午,12点30分到1点整,学校电台会有一档英文节目。那个时间段恰好是中午打开水的时候。小金发现,每到周二与周四,杨素就格外喜欢在中午出去打开水。
男生宿舍在中区,去水房要经过博雅路,穿过网球场。那一段路人并不多,高大的白杨树遮住太阳,即便中午也不觉得热。广播里的音乐似乎换了,比从前多一些苍茫缥缈,音乐之后,是两个女孩子悦耳的英语问候,并一如既往自报家门。
我是玛丽。
我是苏。
杨素似乎听得入神,一脸的笑。小金评论说,英文名字那么多,最俗的就是这两个,十个女孩子,九个都是玛丽,十个懒虫,九个都叫苏,好名字那么多,叫伊丽莎白会死人啊?
杨素只顾着听节目,不理他。小金自己无聊,没腔没调地唱,让我,再看你一眼,看你那发春的脸……果然还没唱完,杨素拎着水壶就扑过来。
那些都是好日子。
节目并不是直播,而是前一晚预录。技术部的人有排班,那两天并不是杨素当值,不过晚上总要出来上自习,电台办公室在行政2楼,与教学楼相邻,每天看书到八点多,就忍不住过去看看。
次数多了,当班的男生仿佛看出什么,他一进去,那男孩子就冲他诡秘地笑。做了一年班长,杨素的心理素质早训练出来,只当看不到,坐在角落的沙发里,看两个女孩子录音。
女孩子讲英语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两个女孩子的音色,一个亮,一个柔,柔的里头略带一点沙,那种倦倦的软,像幽暗中的星光坠落河面。何太真一扫平时的散淡,那种投入得近乎陶醉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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