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争了一个多小时。”
旁边人问:“结果呢?”
许先生无奈地笑:“结果我让步了——那会儿我在办公室,谈先生刚好也在,就从头听到尾,问我,‘谁啊?’我告诉了他,等到分导师的时候,谈先生先下为强,就把云生直接要过去了。”
云生只是打哈哈,见太真望着他,抿嘴笑,就顺手一拍,道:“笑什么?我好歹没有问人家有没有通读《史记》。”
太真偏头躲开,许先生打抱不平,说:“你虽然没问,也相去不远,我在电话里给他建议了几本参考书,结果第二天,人就抱着复印出来的他的资料送我办公室了,说,‘许老师,这是我用的一些资料,您看有什么不妥的,我再改——’”
众人大笑。
他本科毕业应该才二十二吧,那时的云生原来也这么少年气盛,大约也像如今的她一样,自以为举止谦逊,其实一言一行,俱是锋芒毕露。
许先生又说:“你们也别笑,你们师兄能这么做,有他的资本,我给他书也就过去不到一星期,他就交了论文新稿,我看完就给定了稿——五六天时间,把三四本书看完、读透,融会贯通,跟原来的资料取长补短,再修好论文,不知道熬成什么样呢。反正他来找我的时候,他给我的资料我就看了两篇论文。”
太真心下暗伏。倘若换了她,她是做不到的,或者能做到,也未必肯这样做。对于学术,她没有这么大的热情。
岂料许先生话锋一转,道:“所以那会儿云生给我看太真的论文,我就觉得很亲切,虽然她写得稚嫩,不过那种感觉,简直跟当年的云生一模一样。我们家乡有句俗话,鱼护鱼,虾护虾,茄子护倭瓜,说的就是他俩。”
这句话一出来,桌子上笑倒一片。云生一脸严肃,对太真说:“许先生意思是说我们沆瀣一气。”
太真想了想,笑着说:“是一丘之貉。”
云生也笑:“哪里,貉多珍贵呀,咱们顶多是鱼虾,也可能我是茄子,你是倭瓜。”
大伙儿笑得更厉害。许先生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说:“云生啊,要不然你举行个正式的仪式,认太真做妹妹好了。”
房间里嘈杂,不知道几个人听得到,太真却听得清楚,不由抬头去看许先生,灯光底下许先生还是眉目慈霭,笑容可亲,那句话是铺垫了许久才引出,还是忽然动的一个念头,凭她的心思,根本无从分辨。她便又缓缓转过头,含笑看着云生。
云生也看着她,有那么几秒钟,房间里忽然静下来。他笑笑,说:“好啊,太真的意见呢?”那个“好”字拉长了音,微微往上挑,大有雀跃的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太真脸上,她微笑。何太真,你也说“好”吧,最好配上一样欢欣的语气,顺理成章的,皆大欢喜的一个结局,不要辜负了任何人的好用意。她想着,微笑着,摇摇头,道:“不要了。”
许先生目光深深,似乎了然了什么。云生笑意更浓,大约是预备说服她。
太真向着他们笑道:“不用举行什么仪式,如果庄老师不介意,我就叫他大哥好了。”
那天到底是喝了很多。
吃完饭将近九点,回本部的途中,人渐渐散了。姚远要去一个亲戚家,到了学校,就剩下云生他们俩。
后来,已经忘了为什么会去大操场,只记得那一晚皓月当空,星河清渺,有人围坐在足球场的绿茵上弹吉他。西风荡荡,吹得看台上的石阶凉如水,她与他并肩坐在最高的一阶上,一抬手就能触到墙外枯黄的桐叶。
底下的男生在唱《晚秋》。
她言不及义地给他讲三国演义。
那个少年叫赵云。那个人叫刘备。他如何少年英扬,他如何,温厚优柔。她说,怎么会是那样一个人。可是就是那个人。从少年英扬到两鬓苍苍,这么多年,他不是他最亲近的兄弟,却始终不离不弃。
或许可以说追随。不,并不是放低了自己,而是,那人所在的天地苍茫,恰巧是你要飞翔的万里云海,恰巧是你要驰骋的无垠疆场。
到最后她自己都无奈地笑。不知道究竟是要说什么。
索性胡乱地说:“如果可以有一天的时间,变成我想要的样子,做我最想做的事,我希望可以变成一个少年,在你身边,这样不离不弃一整天。”
“那样再不会有人说什么。”她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笑。风激起酒意,她就那么笑得无遮无拦,与他说:“这世上总该有一种感情无关风月,有如楚天阔,大江流,望不见前后,相携相伴,对月下酒。”
而云生迎着她的目光微笑,温和地,笃定地说:“比如,师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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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表白,被拒
有情皆寂寞
曾经何太真跟杨素说过,上苍是公平的,你此处的不足,会得到他处的弥补。
她是对的。
餐馆里的白炽灯很亮,照着杯子里的啤酒,波动金灿灿的光,这样的色调一映,两个老师的笑容就觉得格外亲切。学校没有什么高档餐馆,其实说不上请客,只是与他们一起吃饭而已。干净宽敞的小餐馆,川菜混着本地菜,一人几瓶金黄河,也花不了多少钱,然而气氛好,几杯酒下肚,不知不觉便有了敞开胸怀的冲动。
比如此时,张老师似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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