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了大半张炕,也照亮了分坐在炕上的四人。
薛树盘腿坐在炕头边上,身前摆着一个大簸箕,里面是刚刚从屋顶取下来的棒子。家里的破米快要吃完了,必须打新的,所以得搓棒粒儿。先拿锥子在棒子上推出几行空隙,接下来就必须用手搓了。叶芽开始也帮忙的,但薛树见她搓了几下后手指就红了,立即不让她干了,把她推到了炕里头。叶芽没有办法,只好坐在他旁边做针线。
而薛柏和春杏就坐在炕中间的矮桌旁。因为东屋冷清,白日里薛柏都是在西屋看书的,春杏知他明年开春就要下场,就不再缠着他问问题,只安安静静坐在一侧看些浅显的书,偶尔薛柏累了休息了,主动跟她说话,她才指着之前遇到的生字问出来。
气氛宁谧静好。
坐了一会儿,叶芽忽然觉得有些腰酸,便放下手里的活计,挺直腰,伸手自已捏了捏。刚捏一下,就感觉有道目光投向了她。她心中一跳,悄悄抬眸看去,果然对上了薛柏隐含担忧关心的眸子。少年面朝东而坐,沐浴在柔和日光里的脸庞仿佛美玉白皙莹润,就那样一手持着书,一边看着她。
叶芽不安地垂下眼帘,这不是第一次了,薛柏回家已有月余,他常常这样不加遮掩地看她。
若说她看不懂他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当初薛松也是这样看她,只不过薛松是偷偷看,她瞧过去,他会略显尴尬的移开视线,后来才渐渐大胆地直视她,反倒逼得她低头躲闪。现在呢,薛柏的眼神更张扬,仿佛,仿佛他看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一点都不怕她生气似的。只有春杏在场时,他才稍微收敛一些。
三弟到底想要怎样啊?
叶芽心里很乱。男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可他却什么也不说,他不说,她就没有理由……劝解他。冒然开口,万一他否认,既显得她自作多情,以后相处又要十分尴尬。而且,她也摸不清他是真的喜欢自已,还只是单纯地对男女之情起了好奇,因身边只有她这一个能让他探究的女人,所以才做出那些举止。
其实吧,如果薛柏的眼神能猥琐一些,让她知道他只是觊觎她的身子,她都会骂他或告诉薛松让他劝薛柏安分,可她认识了他那么久,她清隽儒雅的三弟怎会是那种色-欲熏心的小人?就像这一个月里,他会帮她做各种琐碎的家务,两人不乏有短暂的身体接触,但他都会很快退开,不让她有半点的不自在,而薛树去货栈或镇上送东西时,他更是老老实实地待在东屋……
说他守礼吧,他敢当着薛树的面看她帮她,说他不守礼,私底下他却没有放肆的小动作。叶芽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更让叶芽不安的,是她自已的心。按理说,她是他的嫂子,小叔这样明目张胆不合规矩的多番凝视她,她应该恼怒生气,斥责他不该冒犯自已,可她没有,她只是紧张害怕,被薛柏那般专注温柔的看着,她抑制不住胸口砰砰砰加快的心跳。
是因为她喜欢薛柏吗?叶芽说不清楚,也不敢深想。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觉得一个好女人,无论身心都应该只属于相公一人,可不知何时起,她竟也喜欢上了薛松,更答应了做他和薛树两人的媳妇。答应了,起初她会愧疚,觉得自已是坏女人,但一看到薛松和薛树都很高兴的样子,一想到大家在一起时依然如以前那般平静幸福,她慢慢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大家过的好就行呗,既然已经同意了,还纠结那些世俗规矩有何用?再说,规矩从来都是死的,有几个人真正遵守了?就好比律法上严禁偷窃行凶,县衙大牢里却依然关着人,道德上向来训诫妯娌当和睦妻妾当安分,可那些豪门大户里,各种阴谋陷害的龌龊还少吗?与那些相比,她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更没有主动勾引大伯小叔,她不敢说自已是好人,但也算不上坏人吧?
想着想着,叶芽忽的一愣,怎么想到那里去了,倒好像,好像再给自已找接受三弟的借口一般……
她脸热的厉害,算了,既然三弟没有说出来,她就继续装糊涂好了,若是他说了,她再给他讲讲道理。她喜欢不喜欢三弟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不可能答应他的。他要考功名当官,身上就不能有污点。将来他离家在外,她和薛松他们留在这小山村,不会影响他,但若是在一起了,薛柏定会要求他们随他一起去任上,那样逢年过节人情往来的,久而久之,肯定容易引人怀疑,况且,当了官,就算薛柏不愿娶妻,他也有不得已的时候,与其那时他愧疚她难过,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
啊,不行了,越想越远了,人家三弟未必想怎么样呢。
叶芽侧过身,欲避开薛柏的目光,却不料扭腰的时候,下面好像有些异样。
她暗道一声糟糕,该不会来事了吧?
“二嫂,我看你脸色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见她面色忽的白了,薛柏放下书,担心地问道。
他这样一说,薛树和春杏都抬头看向叶芽。
叶芽朝他们笑笑,“没事,就是坐久了,有些腰酸,你们待着吧,我出去走两圈。”说着,扶着薛树的肩膀站了起来,转身时,故作随意地看了一眼刚刚坐着的地方,见那里干干净净,她暗暗庆幸,或许是她猜错了。
可当她走出屋门,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忽然就觉得难受起来,小腹一抽一抽的疼。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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