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值得怀疑的,却是谢泓。
他身边最不缺的应当就是美人,连他身边的婢女,在当世也是百里挑一的倾城绝色,他凭什么爱自己,凭什么只对她见之不忘?
每当巫蘅妄图从他澄溪泉水一般的目光里窥探出什么来,却总是以失望告终。
自颍川出发后,谢泓命令船只改道,折而南下。
月明风清,甲板上徐徐走来一个护卫,一身玄黑色的铠甲,昭昭然的气度不逊于一个普通的仕宦子弟。这人正是方才自建康赶来的谢同。
谢泓已在舱中安歇了,巫蘅回眸,正见谢同抱剑而来,敛了神色,适逢月色被云翳遮了一片光,昏暗之中看不分明。
方才他和谢泓聊了些什么,巫蘅心中了然,“你们郎君,他还是放不下建康吧。”
谢同不可置否。
“我见他一路偶尔东望,便猜知他心里还惦念建康。”巫蘅以冰凉的手指抹了抹眼睑,拨开那分涩意,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他怕我知道了会内疚,可是有些事,还是瞒不住我的。否则,他为何让你留在建康,定是为了得知那边的动静罢。”
“主母这话错了。”谢同正色道。
错了?巫蘅诧异了。
谢同低下头,“谢同昔日选择留在建康,并非是郎君安排。”
“谢同跟在郎君身边日久,有一些淡泊至始至终学不会。当时郎君执意求去,我心里暗中着急,因为自族长放权于他开始,我便觉得,自己将来必是陈郡谢氏族长的肱骨人才。郎君可以将这滔天殊荣连着多年经营轻易舍却,我却不能。相形之下,更是汗颜。“
“我原本已有打算,六郎与十一郎都是族中如今名声鼎盛的,我择其一尽心侍奉,来日押对了人,未必不能风光显赫。”
听到这儿,巫蘅静心下来,“现下你又觉得对夫主有愧了?”
谢同的头垂得更低,“愧不敢见。”
但是巫蘅知道,他们方才见面时,谢泓绝对没有说一句重话,不禁对谢同这人也有些无奈,“我知道你对夫主是诚心的,但是既然有了选择,便不要再有所顾忌了,日后还是留在建康罢。”
“不,”谢同掷地有声道,“谢同已想透了,今生只追随十二郎一人。”
只有谢泓能教他诚意折服,他还是不能更夺意志,不能委屈己心跟着别人。
巫蘅摇摇头,不说什么,她转身走入船舱。
覆落整片阴霭的舱中,唯独月光的影子,斑驳陆离地映在他的缀着银锦白缎的斜面上,腰间的玉佩漾着温润的光泽,一灯如豆,谢泓伏在案边,闭了眼揉着眉头。
他看起来倦怠极了,巫蘅知道他的身体经过北国那么一折腾,其实早已大不如前,又心疼他一路舟车劳顿,非要马不停蹄地南下,生怕自己会后悔些什么。
她心中一紧,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伸出柔软纤长的手指,替他按住额头,谢泓半睁开眼,露出一线清明,“阿蘅。”
巫蘅倾身亲了亲他的唇,隔得太近,呼吸咫尺相闻,她低声说道:“若是累了,便歇一下。”
侧过头,他的案头摆着一大摞的书籍,最上面的是一册《诗经》,不过是巫蘅随手翻阅的,他爱看的还是儒学典籍。虽然他的性子绝对不是儒家治学者该有的温文儒雅,可是偏偏又这么矛盾着,以一颗出世的心钻研着入世的学问。
“阿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他迷离的双眸半阖半睁着,羽扇一般浓密纤长的鸦羽,抹了一层银灰色的月光,深邃的眼也泛出一波一波的倦意。他是真的有些累了。
之后,靠在她的肩头便闭上了眼。
巫蘅以为他睡着了,有些话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说了出来,“若是,我有过一段很不堪的过去,你会介意么?”是真的很不堪很不堪,她每每想到还有那么一个前世,还是无法释然。她自己都尚且如此不能接受,谢泓他这么高洁自好的人,应当更是不能忍受吧。
她无意瞒他这么久,可是她怕他不信。
“我现在很快活,和你在一起的每一日都很快活,可我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或者又遇见什么不该遇见的人,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和安宁。阿泓你知道么,我——以前经常梦靥,做一些很不美好的梦……”
他的脸隐匿在背着月色的阴影里,眉心轻轻泛起了波澜。
巫蘅说了很久很久,到了中宵时分,才扶着他上榻。和衣而睡。
巫蘅翻来覆去地夜不能寐,这是成婚以来她失眠的第一日,没过太久,忽觉得身体渐渐沉重,原来他又倾身压了上来,巫蘅一惊,便看到烛火幽幽里,他一双冷玉般的眼,既恍惚又沉痛。
没等她反应过来,衣裳已泄了一地,他挺身而入,巫蘅吃痛,闷闷地咬住了唇,不敢高声喧哗,暗皱眉头,正要把这苦涩咽下去,他的舌却执拗地闯进来,与她追逐厮缠,热度很快攀升……
这一晚很放纵。
巫蘅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那些事,她把一切地坦白了,日后也可以不必费心掩藏这些,至少内心是释然宽慰的。
一缕金色的夕阳在窗棂跳跃而斑斓,一晌贪欢之后,巫蘅一直睡到了傍晚。
昨晚的一切还有历历在目。他带着吃食徐徐地走了过来,如月如雪的白衣,云纹镶银丝暗纹的袖口,脸色看不出丝毫纵.欲的痕迹,而这个时候本该脸红的巫蘅,却显得异常无措。
“阿泓……”
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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