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林中的人,自然就是慕疏凉与云衿。
月色早已被层云遮蔽,大雪纷纷扬扬,世间只剩一片雪白。慕疏凉身下的血泊已经被雪遮了痕迹,身上伤口也没有再渗血,但这并未让他看起来好些。
他觉得有些冷,有些倦,那个让他等待的少年已经离开了许久,林中寂静无声,就连飞鸟都被他方才所惊走。
他知道自己的状况,也知道那少年救不了他,所以他并未太过在意。
他就这样再次倒下,躺在雪地里,侧身看着昏睡中的少女,有些困难的挪动身子,遮挡落在她身上的白雪。
然后他开始轻轻说着在天上没有对云衿说完的话。
“我以为这辈子,我做的已经够多了,现在想来,世道纷争,哪里是我插手得过来呢?”
“可是我还是不甘心……”
“我跟百里斗了这么久,最后这一场还是不够漂亮,我应该再多吓他几次,告诉他他最大的毛病是想得太多。”
“黑衣那家伙一直盼着花枝能够想清楚,可是十年都没有想清楚,他还想等多少个十年呢?”
“桓罗前辈待我极好,我却将他牵扯进来,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
“将你一个小姑娘拉扯进这个局里,让你成为打败梁雍的关键,我其实一点也不放心。如果可以,我真想一直护着你,可是我护不了了……你一路走下去,会成为空蝉派最了不起的弟子,会认识很多的朋友,会经历很多事情,将来……”
说到这里,慕疏凉语声一顿,不禁笑了起来。
“将来……”
可惜她的将来没有他了,所有人的将来,都不会再有他。
“真想回空蝉派啊。”他说。
雪地里的呢喃越来越弱,漂浮成白驹过隙里远走的印记,至此戛然而止,再无声息。
第55章.五五章
云衿醒来的时候,大雪还未停下。
四周无边安静,一切都被笼罩在白雪之下,一瞬之间,她想到了空蝉派。
雪山之上的空蝉派,也是这般终年被白雪所覆盖。
但这里不是空蝉派,她对空蝉派早已无比熟悉,不过一眼,她便知晓这里并非空蝉派。
体内力气似乎都已经被耗尽,她试着动了动,才发觉四肢酸软无力,微有些寒冷,但这寒意却并未刺骨。
有什么东西遮盖了她半边身子,替她挡住了纷纷扬扬的落雪。
她微微一怔,坠落之前的记忆如狂风暴雪般纷至沓来,填满整个脑海,一时间叫她动弹不得。
她倏然起身,覆在身上的人便随之无力的滑落下去,云衿连忙出手揽住那人后腰,让他靠在自己肩头,这才看清了这替自己挡了一夜风雪的人。
那个人是慕疏凉。
他无知无觉的沉睡着,面色苍白而憔悴,似乎与过去的许多年并无分别,唯一的不同是他此时唇角轻轻勾着,像是正陷在一场迷离而美好的梦境之中。
大雪漫天纷飞,雪花厚厚的积在那人染着干涸血迹的衣袍上,凌乱披散的长发上,细致分明的眉眼上,久久未曾消融。
云衿心底那从未消退过的恐惧,就在这一眼之间逐渐扩大,将她整个人吞噬其中,将这风雪这山林一道吞噬,让她动弹不得,让这山林间的风如刀般割在她每一寸皮肤之上。她从未如此深刻的感受过这种失落,就像是什么东西被人抽丝剥茧的从体内分离,随着这一眼消失在山林残风之间。
她忍不住轻轻抬手,去触碰那人的面容。
触手冰凉,比那雪的温度还要让人心惊。
那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慕疏凉不在了。
这个念头一瞬之间在云衿的脑中无比清晰,清晰得无法否认,也无法抹去。
茫茫山林间,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抱着毫无知觉的人,怔怔僵在原地,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耳畔风声呼啸,她就这般抱着慕疏凉待在雪地之中,一直到最后一片雪花坠下,层云尽褪,苍白的天空中,升起了一抹暖色。
一队人马突然在这冰天雪地中来到此处,找到了怔在雪地里的云衿。
。
这一队人马乃是三门七派当中乾元峰的弟子,为首的一人名叫张瑜,是乾元峰年轻的小师叔,他们此行来到坞城,是为了救助在不久前的坞城战斗中流离失所的人们。然而这天一早,却有一名少年突然冲过来,说是城外的山林里有人受伤了,希望他们能够救治。
乾元峰本就有要事在身,此间伤者众多,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顾得上,所以并未立即答应下来,只叫人将那少年带了下去。
等到将坞城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乾元峰弟子离开坞城,在经过这片山林之时,张瑜才突然想起来不久前那少年的话。
也不知那少年口中的伤者究竟还在不在,张瑜犹豫片刻之后,便带着众人进入了山林,这一番寻找之下,便找到了这个叫云衿的小姑娘,以及她怀中一名早已经失去气息的男子。
既然见到了人,自然要救人,虽然那师兄早已经断气,但那小姑娘却还有伤在身,于是张瑜很快将那怔着不肯开口的小姑娘接到了马车上,亲自替她治了身上伤口。
张瑜医术不错,云衿身上的伤口也不多,不过片刻功夫便处理好了,马车在前行中摇摇晃晃,张瑜看着云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众人看来,这小姑娘的确有几分古怪。
众人救下她后,只有在问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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