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一步搞定,尹蔓挂断电话,马不停蹄地在网上约了去云市的长途车,布置好这一切,她握着手机,心情激荡,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半天静不下来。尹蔓编了一大堆话来应付他的质问,他却一点推辞都没有,答应得超乎顺利。姜鹤远作为一个与邵江毫无关联的人,是她手中仅存的机会,要是他不帮她,她也走到穷途末路了。
她将手机贴在额头,不住地想:还好。
还好。
尹蔓上车后给姜鹤远发了条短信,他算着时间还早,本想继续看看书,结果看了半晌没看进去,文字一行一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索性在跑步机上跑了会儿,又洗了个澡。直到换好衣服,整暇以待地坐在沙发上,发现竟还有一个多小时。
他盯着表,看着分针走了一圈又一圈,突然觉得自己坐在沙发上看时间走这件事很愚蠢。为了不再做这件蠢事,姜鹤远直接起身出门。
早就早点吧。
*
时隔多日后,她风尘仆仆地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多谢。”
凌晨的云市寒意深深,呼吸间有浅浅的白雾。她打了个稍等的手势,迫不及待点燃一支烟,走几步离远了他,狠狠地抽了两口,看来是憋坏了。
“您久等了。”尹蔓含混地说。
“刚到。”
姜鹤远将她的行李搬上车,很轻,应该没带什么东西。她不敢让他等,过了把瘾就把烟掐灭扔进垃圾桶里。
尹蔓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拘谨道:“麻烦您这么晚还来接我。”
电话里求人是一回事,真的见了面又是另一回事,自己先前那么斩钉截铁地划清界限,如今却又厚着脸皮来投奔他,她都能听见打脸的啪啪声。
姜鹤远问:“你来这儿是长久待还是有什么打算?”
尹蔓顿了顿:“不知道,没想这么多。”
她决定来之前,一心只念着跑了再说,要是再不跑又会重蹈覆辙,一旦邵江真的占有了自己,她在泥潭里就别想再爬上来。
尹蔓谋划了那么久,一边控制着与邵江若有若无的暧昧,一边故意将叶兰放在他身边分散他的注意力,好不容易才让他以为自己在朝夕相处中原谅了他。她原本预计再过半年,等神不知鬼不觉地存够了钱,把证件偷出来再逃,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高估了叶兰那张脸对邵江的影响力,邵江不按理出牌,导致这一天毫无准备地提前来了。
“入房手续已经办了,你到酒店直接睡觉就行,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姜鹤远道,“到市区还要四十分钟,困了可以先睡会儿。”
尹蔓正担心没身份证住店怎么办,见他安排得这么妥帖,为表感谢,她从兜里掏出一盒糖,真心实意地邀请:“您吃糖么?”
姜鹤远不知该夸她懂礼貌还是识时务。
“不吃。”他谢绝。
尹蔓锲而不舍地推销:“薄荷的,晚上开车醒神。”
姜鹤远摊开手,她在他掌心里倒了两颗,面无表情地嚼碎了。
两人话都不多,离上次见面又隔了那么久,气氛有点冷场,尹蔓生硬地找话题:“那个,云市还挺冷的哈。”
姜鹤远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将音乐打开,温和清澈的乐曲响起——
ss
my
old
friend.
p
come
to
talk
h
you
.
……
寂静之声。尹蔓那张旧唱片里也收录了这首歌,熟悉的乐曲给人带来归属感,轻柔地按摩着她的头皮。车窗外的路灯依次闪过,仿佛带了某种催眠的作用。
她多日提心吊胆,辗转反侧,一路上又异常兴奋,神经早已是强弩之末。此刻放下心来,宛如浸泡在寒夜汩汩温热的泉水中,空气里全是对温暖的向往,身体愈发松弛,不知不觉间,竟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尹蔓做了一个绵长的梦。
梦里,当年的邵江高高在上地给了她两个选择,而她义无反顾地选了后者。
大家都以为她是在赌气,其实这个决定完全经过了深思熟虑,且不说她将邵江视若寇仇,如果真的跟了他,那半点逃脱的机会都没有,可要是混在醉生,却能接触到不少人。
最初邵江对她还没那么宽松,为了恶心她,每天逼着她无止境地陪酒,分派的全是又老又丑又臃肿的男人。曾几何时,尹蔓连被男人色眯眯地盯着看都受不了,到后来,当那些人摸上她的大腿时,她倒酒的手都不会再抖一抖。
她酒量差,却喝得很猛。那段时间她几乎爱上了酒精的麻痹感,喝醉了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在乎。可是清醒过后,恶心感加倍而来,如蛆附骨地腐蚀着她,尹蔓感觉自己如同一摊洗不净的烂泥,用最恶毒的脏话,对着空无一人处破口大骂,也不清楚到底骂谁,也许是谁都骂。骂完犹嫌不够,又扇自己耳光,指甲狠狠挠在大腿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她深深迷恋上这种自虐的快感,将痛苦转移成具象化的实物,好像就能把那些肮脏不堪通通发泄出来。
尹蔓意淫着,每道血痕,都是对邵江的诅咒。
谣言很快传遍了芙蓉街,众人惊讶之余,不失方便地给她和大宛取了个绰号——“卖肉姐妹花”,尹蔓被指指点点够了,不想有一天外婆的魂魄回到家时,看见的是自己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老屋再也待不下去,出来重新租了一间房。
这样煎熬了不知多久,就在她快要熬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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