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卫家“驱雷掣电”的笔法。
倘若,倘若钟笔从一开始就已然吸纳了卫笔的精髓呢?
他从未有过这般的想法。卫家钟家各立山头多年,卫家甚至技高钟家一筹,怎么可能在许多年前就被钟笔口诀囊括在内?倘若如此,卫家岂非早就不过沦为钟家的附庸?
哪怕再不愿承认这一点,他还是硬着头皮把“驱雷掣电”融入到“翰如烟海”当中去。
卫笔贵厉,钟笔贵精。以卫笔入钟笔,意味着每一步都要迅猛,每一步也都要精细,落笔即起却又恰好好处,当中任何一点一横一竖一捺既不容许半分犹豫也不容许半分差错。
钟笔写字全不按笔划所来,更像是作画,由外及里,由粗到细。卫玠破损的五根手指齐用,以“翰如烟海”的笔法在昏暗的地面上描摹着,只能他的伤口磨得更严重。然而那用血写出来的“鐘”字却丝毫没有模糊的迹象,反倒越写越棱角分明,越写越气势凌厉。
这气势顺着字的成型不断向内里集聚,几乎到中央的的横竖交汇时已然如刀剑枪戟咄咄逼人,谁也没法预料到至那交汇点时会发生些什么。
甚至,能不能写成这横竖交汇的钟笔,卫玠也并无把握。他只感觉眼前的“鐘”字此刻已经摇摇欲坠,再强行写下去似乎只能横竖倒错,全字尽毁。
就好像,被围困在横竖交汇中央的是霏霜那般。而他的手指头正推着这些墙壁不断逼近,要将她置于死地!
不!不!不!
他几乎咆哮着叫喊了出来,齐进的五指硬生生收住了尾,指间殷红的鲜血陡然增多,在地面流淌而去。
☆、混水摸鱼
指止而血未止,仍是顺着原来的书路朝着中间汇聚过去,可是毕竟又笔力已撤力有不足,因此“鐘”字右侧横竖之间似有若无,倒真真与那枚铜牌上的字样百般契合。
势厉而戛然就止,笔繁而百般竟收,这莫不便是钟笔的最高奥义?
卫玠看看地上的血字,再望望四周默然的墙壁,心里透亮明澈,忽地往后退开好几步对着面前的墙壁急冲而去。
那旁司马乂看得真切,那墙刚硬如铁,若真撞了上去岂非自寻死路。他若死了,谁带两人从冼马府中逃生,当即拼尽全力挡了上去要拦住他的来势。不料卫玠势头迅猛,好似洪水决堤汹涌而来,硬生生地把司马乂整个人都装退,背部重重地撞上那面墙。
“卫玠你要找死么?”朝露厉声喝道,赶紧上来将两人拉开,心疼地抚着司马乂的背。
司马乂边咳嗽边用斜着眼盯着卫玠,生怕他再做什么傻事。就当此时却觉得背后一松,竟是那墙壁上的砖头就地纷纷散落,灯火里映出倚着墙睡了过去的霏霜的身影。卫玠冒着那砖头的坠落一把冲过去,立马将霏霜护在怀中退向一侧。
紧接着四周隆隆之声大作,围住霏霜余下的三面墙也随之塌陷。卫玠四下扫了几眼,用力将霏霜抱起,对两人道:“跟我走。”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旧墙塌陷,新墙落下,很快一个范围更广的四面墙壁将原先四人所在之处围了起来。不过此刻之际,四人已然在围墙之外了。
卫玠把霏霜放在一面墙边坐下,用手按她的人中。
朝露奇道:“你怎么就悟出来了?”
卫玠答道:“钟笔口诀说,翰如烟海是多笔齐用,竹箭有筠则是多笔合为一笔。可夹在着卫家凌厉笔法的多笔齐出怎么可能合成一笔?只有当它们势均力敌碰撞到一块儿的时候才能成就。这就是我刚才为何要撞向墙壁引殿下来拦我的缘故。哈哈,可害殿下伤着了。”
司马乂摇摇头:“我要不拦你,你可不真撞死了。”
卫玠却无所谓的样子:“若救不出她,我宁愿撞死陪她。”不过见得霏霜就要醒转过来,又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还请两位替我保密,别告诉她。”
那两人自然会意,可霏霜才醒过来便就很担心地抓着他的手问:“怎生划破了手指?”又是往他手上哈气又是往身上扯下丝条替他包扎的。
司马乂掐掐手指,提醒道:“卫兄弟,此刻已接近辰时,若再不回去,恐你府里的下人就要入房查探。只怕难办。”
卫玠和霏霜这才从两人的小世界里回转过来,想到自己此行的最大目的。
救出司马乂和霏霜是头等大事,可与此同时也要让司马家的人看看,当今神州大地,竟是谁家的天下!
她已经受够这般寄人篱下朝不保夕的生活了,就如同当年祖父们受着司马家的威胁那般。她断断不要重蹈先辈们的覆辙坐以待毙,既有权力在手,便要主动出击!再看卫玠向她投来的眼神时,她知道他们达成了默契。
四人路径娴熟,脚步快速,不到半个时辰便回来了卫府的地宫入口。
卫玠先轻手轻脚地从暗门出来,窥见四周无人探查,清了清嗓子,霏霜也从地宫中出来,先合上暗门,径直走到门口唤守夜的丫鬟道:“小翠,小翠。”
小翠应了一句,霏霜接着道:“你将府中所有的人集合起来,我有话要说。”
小翠领命而去,霏霜旋即移步正厅,府中三十余名家仆相继来到,有些还打着大大的哈欠。
“站成两排,看着我这儿!”霏霜抬高了音量,把那些个瞌睡虫都赶得一干二净。
仆人们很自觉地站成了两排。
卫玠不久也到了客厅当中,清了清嗓子道:“昨夜本官灵台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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