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瀚之认同地点头:“你说得是,南直隶那边的几十间铺子收益都不错,正好绫罗舅舅在浙江,平日里也能帮忙顾着些。大兴的田庄有良田百亩,虽然没什么大收益,但也能旱涝保收,给绫罗保个底。往后小两口过日子,英才有爵禄和俸禄,绫罗每年有进项,咱们也能放心。”罢了又道,“不过那四万两银子还是不能少的,这是咱们济宁侯府的面子问题。”
宁氏但笑不语,又斟了杯酒给他,目光含着浅浅笑,良久之后才道:“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这还有几个月,我就慢慢给她置办些家具瓷器布匹绸段什么的,到时嫁妆怎么着也要凑够一百二十台。”
沈瀚之嗯了一声:“这些琐碎的器具就交给你,绫罗出阁那日,定要十里红妆。”
然后又絮絮叨叨说银器要哪家银楼,家具要用什么木头和漆料,茧绸杭绸云锦要从哪家买,瓷器要官窑不要私窑云云。
沈瀚之大约很高兴,难得在宁氏面前滔滔不绝,脸上泛着微醺的红意,目光渐渐迷离。
宁氏见他真的醉了,将他扶起来送上床:“侯爷,这些事不急于一时,以后再慢慢说。”
沈瀚之躺在床上,嘴里还在念叨着,宁如岚要离开时,他忽然将她的手捉住,放在唇边,泛着红光的眸子看向她:“如岚,我今儿个是真高兴,咱们好久没这般说话了。”顿了顿,又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想着,绫罗嫁到王府,如今这身份到底不太体面,我想赶在她出嫁前,给你一个正妻的名分,绫罗也算是有个嫡女的身份。”
宁氏脸上仍挂着云淡风轻的笑意,手却不动声色地抽开,温声道:“侯爷喝醉了,这些话还会莫再说,英才对绫罗是真心实意的,不会在意她身份。您早些睡罢,妾身去念一段经再上来。”
沈瀚之有些怅然若失,看着她转身,试探一般低低问:“如岚,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宁如岚微微愣住,片刻后才笑着低声应道:“侯爷喝醉了。”
说完,缓缓去了屏风外的卧榻,拿起佛珠念起经文。
屏风内很快响起男人沉沉的呼吸。宁氏面色平静,微微闭上眼睛,心中一片凄然。
十七年前的豆蔻少女,第一次见到那个温文尔雅的白衣男子,从此芳心暗许,又恰逢家道中落,阴差阳错入门做了妾,幸而当家主母宽厚仁慈,却不知男人锦衣之下藏着一颗怎样的祸心……
☆、34.第一更
几日后的晌午,济宁侯府芍药轩中。
“你说什么?四万两银子?南直隶那边所有的铺子?还加上大兴的田庄?”安氏睁大眼睛看着给她报告的周嬷嬷。
周嬷嬷是她屋子里的婆子,佝偻着身子,连连点头:“可不是么?管家那边已经开始在弄这些,不然老奴哪里能知道。”
安氏问:“这是宁氏的意思?”
周嬷嬷摇头:“我听说这都是侯爷亲自操办的,宁姨娘那边就管置办陪嫁的器物。”
安氏重重跌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喃喃道:“他这是要把整个侯府都给他的长女做陪嫁吗?都是庶出的,沈锦就是掌上明珠,宝珠朗哥儿就是两根草?”
沈瀚之忙着打理沈锦嫁妆事宜,已经好几日未曾来过芍药轩。南直隶那边的铺子和大兴的田庄倒还说,只要把契子弄好,跟铺子的大掌柜和庄子的管事交代清楚,也就差不多。沈锦这两年也帮忙打理过这些庶务,做了她的陪嫁,往后也不是问题。
沈瀚之略微伤脑筋的是那四万两银子,刨去荣王府那两万聘金,自己还得掏出两万。济宁侯府一年的进项不过几千两,侯府上下百余人,花费就要过半。如今账面上也不过就有着两万余两,加上还要让宁氏置办各种器具,少说也需几千两,竟是有些不够。他便让人把自己收藏的几样古董宝贝,拿去卖了,把钱交给了宁如岚,这才松了口气。
沈瀚之到底是个父亲,为长女出嫁忙完这些事,不免有些了却心头一桩大事的欣然。这日晚上他难得放松,在青松阁的书房,让小厮常贵添了香,自己拿了本书卷,靠在榻上夜读起来。
翻了几页,常贵在外头道:“侯爷,安姨娘来了!”
沈瀚之挥挥手:“让她进来!”
安氏人未进屋,那抽泣声已经先响起。沈瀚之抬头,只见她穿着一声浅色素衣,拿着手绢,捂着脸款款而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这是作何?”
安氏噗通一声跪在案几前,抽泣得更厉害:“我的哥儿姐儿真是命苦啊!”
沈瀚之放下书,眉心微蹙:“到底怎么了?”
安氏抹着泪,抽抽泣泣道:“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说侯爷嫁长女,把整座侯府都做了赔嫁,侯爷是不是忘了宝珠朗哥儿也是您的儿女倾城绝魅惑天下!宝珠如今也差不多到了说亲的年纪,你这是断了她的路啊!”
沈瀚之知她是来闹什么的,脸色一冷,没好气道:“给绫罗置办嫁妆我心里有数,你是听谁在你耳边乱嚼的,我看他是在府里待得不耐烦了?”
安氏歪坐在地上,梨花带雨般道:“侯爷给四万两银子难道有假?南直隶的铺子和大兴的田庄都是陪嫁,难道有假?”
安氏心思玲珑,表面上向来是个知情识趣的,甚少这样闹过。也确实是被沈瀚之的大手笔给惊到了,顾不上了甚么温柔贤惠。
沈瀚之冷声道:“我济宁侯府嫁长女,难不成还给不起这点嫁妆?钱没了再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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