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在上药的时候,她脑中竟然不由地回想起当初慕衍中了桑萝之毒时腹部那碗口大的溃烂伤口,以及后来自己和白缚共同在他身上造成的那些夺了他性命的伤口。
如今自己又一次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伤口,而对方变成了玄韶,她的心跳越来越快,难道再一次要看着自己在乎的人为自己而死吗?
涂过药膏她接过玄玥分好的药丸,用温水喂他送服入口,后将两个软枕枕于脖颈和头顶处,将脑后悬空以避免没有缠布的伤口被碰触。
“玄玥,你下去休息一会吧,这么多天你也没有怎么歇息过吧。”慕云沫看玄玥眼下的乌青便知她这几日有多么辛苦。
“好,我去歇息一会,这里便辛苦你了,有什么事叫人唤我便好,我就在这流云轩的东厢房。”倒不是真的想要休息,只是慕云沫在这里玄玥如今是无比放心的,且她与哥哥独处也实属难得,虽然哥哥一直昏迷未醒。
慕云沫坐在床边静默地看着玄韶毫无血色甚至有点发青的脸。她与玄韶曾有过许多面对彼此时不同的状态,有因对立而想争相斗的,有误会彼此争执不休的,也有形同陌路冷漠相对的,甚至有过无奈心酸看着他载着黛雪骑马远去的,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情景:她看着他紧闭着双眼,仿佛看到他生命在缓缓流逝,自己却被动的束手无策。
“嘶……”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安静到呼吸都难以察觉的玄韶突然拧起眉头痛吸一口气。
“阿韶?!”慕云沫回过神大呼。
而接下来玄韶猛地一阵咳嗽后,黑褐色的血从口中不断涌出,他睁开了双眼,而眼中却空洞毫无神色地盯着上方。
玄母颜氏和玄玥闻声连忙跑进屋来,看到玄韶满脸的鲜血和发黑的嘴唇,以及呼吸十分局促的样子,玄母一把搡开慕云沫,“你这妖女都对我儿做了什么?你给我滚!”说罢握住玄韶冰冷的手,眼泪婆娑地唤着:“韶儿,韶儿!”
一旁玄玥见这一番景象也忍不住捂住嘴呜咽的哭了起来。
“云沫……是你吗?云沫……”却不想玄韶艰难地开了口沙哑低声唤着慕云沫的名字。
“是我,阿韶,我在这里!”慕云沫不管颜氏,再次靠近床边。
而慕云沫的回应仿佛一声神音,玄韶痛苦急促的面容瞬间安和下来。
颜氏见状纵然千般不情愿,但也不欲在这时违拗儿子的意愿,只好稍稍向旁边让开了一些。
“云沫,你还好吗?”玄韶疲惫的眸子见慕云沫出现在眼前才渐渐有了聚点。
“我还好,那么你呢?”
“我......咳...咳咳......”话未讲完玄韶又咳出一口血来。
慕云沫看着便是一阵心酸,拿帕子替他拭去唇边的血迹,“先休息,不讲话了,等你好了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我好希望有那一天,可如今我怕是......”玄韶嘴角是无尽的苦涩,他看向一旁的母亲和玄玥,“母亲,请恕孩儿不孝,今后......玥儿,你要照顾好母亲。”
“不,韶儿,不会的!”
“哥哥......”
“云沫,保护好自己......”玄韶似是提了最后一点力气对慕云沫轻声嘱咐。
“玄韶,不可以这样,你说过会保护我的你怎么可以食言呢?你们不能这么残忍,一个个的都要离开我,不......如果你就这样走了,我一定不会原谅你!”慕云沫眼眶生痛却强忍着眼泪不留下来,决然的对玄韶大吼。
可玄韶却像疲惫之极,眼皮在慢慢的闭合。
“玄韶!你曾说过你要许我十里红妆,你说过要以你之姓冠之我名,好啊,我答应你,只要你好起来,我便嫁给你!你不准睡,不准!”
然而不论慕云沫如何哭喊挽留,玄韶终是阖上了双眼。一时间屋内屋外皆悲戚一片,颜氏甚至晕厥了过去。
便在这时,门外有声音传来,“众位稍安勿躁,玄将军或许还有救。”众人闻言纷纷回首,看着发须花白而步履稳健的老者匆匆而来,好奇的打量着他。
“余伯,是您?!”慕云沫面露喜色,是雾沼鬼医余崖,自上次慕衍死前一别,已经许久不曾有余伯的消息。
“是,老夫奉二位主子的命前来熙昭为玄将军瞧瞧,若是有缘,望能救回将军。”
“当真?”慕云沫注意到余伯口中所说的“二位主子”这特别的称谓,但眼前玄韶的状况,她实在无心估计其他。
“真的吗?”玄玥眼睛复又明亮起来,她虽没有见过面前这位老者,但鬼医余崖的名声她自是听过的。
“眼下尚不得知,且让老夫看看将军,这里有我便好,你们都出去吧。”
下人们闻言纷纷看向玄玥征询,得到她的首肯后退出了屋内,玄玥和慕云沫也一起扶着颜氏走去偏厢。
玄玥在床边照看母亲,慕云沫则站在门台上望着玄韶主屋紧闭的大门,里面异常安静,不知究竟如何。
转眼已是黄昏,此时余崖进去医治已有两个多时辰,玄韶的房门终于被推开。
“余伯!”慕云沫冲去余崖身边,玄玥也一同快步跟了上去。
只见余崖拿着帕子擦拭着额角和脖颈的汗水,想来他亦是废了不少心神。
“哥哥如何?”玄玥看着鬼医面上无法辨别的神情更是急切万分。
“老夫能做的都做了,成不成且看今晚了。”
☆、第二百零七章 二位主子
慕云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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