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娘稍稍掀开车帘,路旁架起的营帐内,偶有裹着席子的不明物,被穿着麻衣大褂的人粗暴拖出,好似扔货物般,随手往简易担架上一放,行色匆匆地抬走。
她放下车帘,听着那一声声地哀嚎、恸哭,手不自觉地绞紧了,那撕心裂肺的凄惨哭声,不止洞穿了她的耳膜,更是渗入她的心间,余音久久不曾散去。
马车越走越靠近里头,人烟愈发稀少,便连规划整齐的营帐也离他们远去,渐渐地,便是大片良田绿树呈现,地里的庄稼已然绿油,逐渐饱满的麦穗,使得麦秆不得不弯下了腰,好一派田园风光,竟似不知这人间疾苦。
在一家门前种有一棵大枣树的小院前,滚动的马车轮相继停止,驾车的谢老伯一跃而下,惹得谢大娘直低声咕囔:“一大把年纪了,小心折了这把老骨头!”
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谢老伯上前拍门叫嚷,声如洪钟,很快便有人前来应门,里头的人打开门,见是熟识的谢老头,以及自家的小主子,很是惊讶,赶忙将人迎了进去。
这处稍显偏僻的庄子,原是谢安娘的陪嫁,恰好被划在了时疫区的范围内,此次来得匆忙,并未提前通知看守庄子的李老伯,因而临时收拾屋子便花了一段时间。
待到洛芸娘悠悠转醒,已是日落时分,一道道霞光从云层后穿射而出,黄昏地光线笼罩着这座院子,显得安详而静好。
☆、第76章 想念
洛芸娘在黄昏中转醒,眨了眨眼,眼前的景物才算是渐渐清晰,脑子顿了半晌,眼珠子无意识的转动,茫然的望向四周,这陌生的地方是……
只见她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上,一阵惊慌的苍白,腾地一下便坐了起来,琉璃似的眼中满是急切!童童呢?
念着自己的儿子,她连鞋子都顾不上套,便直直下了地儿,跌跌撞撞地朝着紧闭着的房门走去,没走几步,就差点被自己给绊倒了,好在她反应及时,踉跄间扶住了旁侧的桌案,借其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云珰推门而入,便看见小姐捡回来的那人,正单手吃力地撑着离床榻不远处的桌案上,整个人便似朵羸弱不堪的小娇花。
她脚下舒缓的步伐,变了步调,加快几步走了过去,将人就近扶坐在矮凳上,带点关切地责备着:“你现下正虚弱着呢!不在榻上好好躺着,这么迫不及地的下地干嘛?”
洛芸娘脑袋还晕乎着,只是心里边担忧着童童,见到云珰,便似抓了根救命稻草,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股劲儿,一把拽住云珰欲收回的手,焦急的问道:“姑娘,您可曾见过一个孩子,大概这么高的个子,眼睛……”
“那孩子就在隔壁,你……”云珰话音未完,便见那人疾风似的跑出去了,可真瞧不出来,这小身板的爆发力这么强。
转了转自己被抓疼的手腕,云珰不放心那瞧起来有点疯狂的女人,便也快步尾随而出。
来到隔壁,便见那女人正坐在床沿,轻柔地抚了抚那孩子的脸颊,脸上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只是眉间那抹轻愁,却是怎么也消散不了。
“这孩子染了时疫,你这么直接上手,不怕传染么?”云珰站定在门口,隔着不远不近地距离,提醒着。
洛芸娘闻言,放在孩子脸颊上的手,却未曾有收回的意思,只是对着好心的云珰报以一笑:“我是他娘。”
云珰怔了一下,便见那人毫不避讳,拿手背贴在了孩子额际,应是在测体温。
见小孩温度还是有点高,洛芸娘细弯的柳叶眉拧得紧紧的,满是担忧地盯着昏睡不醒的童童,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请问,这是哪儿?”好半天,似是想起自己的处境,洛芸娘总算是移开视线,转头看向云珰。
云珰顿了顿,答道:“此处是禹州城外的一处庄子,我们是在出城的路上发现你的,当时你昏迷不醒,小姐便将你带回来了。”
“冒昧的问一句,你家小姐是?”洛芸娘满是真诚的问道,想着自己就那么昏倒在了野外,身边还带着童童,她就后怕不已。
正巧谢安娘来探望这母子俩,刚迈上小台阶,便在门外听得这话,不由笑道:“怎么,这才几日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
人未进门便闻其语,洛芸娘只觉这轻柔地声线颇为耳熟,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门口,脑中记忆飞速地翻动着。
就在她想起来的那一霎,谢安娘也从小台阶上来,走到了房门口,朝云珰摆了摆手,示意她去端点吃食过来。
洛芸娘瞧见她的身影,满是激动地站了起来,语气微微上扬:“是您?!”
“是啊,没想到这么凑巧,两回都让我遇上了,也算是有缘。”谢安娘抿嘴轻笑着,径自朝床榻走去,离洛芸娘三尺开外,自然而然地停下脚步。
洛芸娘注意到她止下的步伐,稍稍一想,便善解人意地道:“夫人,小儿这病,实则危险!这次多亏了您伸出援手,若不然……”
说到动情之处,洛芸娘眼眶不禁泛红,两次在她危难之时,都遇上了谢安娘出手相助,这等泼天恩情,她这辈子也不知能否还清。
“举手之劳罢了!”谢安娘也不甚在意,只是温吞吞地问道:“你怎的不在营里待着,这外面多不安全。”
营里怕是更不安全!只是那些不甚美好的事情,洛芸娘不愿说出来污人耳朵,便隐瞒了部分实情解释着:“这营中也不好待,老大夫根本忙不过,便连常需的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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