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寸步不让,“郎君若是执意要进去,请恕奴婢无礼。”
杜如笙抡起袖子要过去,被太子拦了下来。“既然女君已要歇下,孤不便打扰,待女君伤势好转,孤再来探望,请将军代为转达孤的歉意,今日不知是府上女君。多有冒犯。”
“殿下言重了。”杜如笙一听太子还会再来,心花再度怒放,“是小女莽撞,冲撞了殿下,殿下受惊了。”
杜且在房中气血翻涌,虽然她早已知晓杜如笙逢高踩低、趋炎附势的性子。可他对太子的卑躬屈膝,让她心头的火气更盛。
对纪澜,她可以做到平常心,视而不见,心如死灰。可太子不行,她做不到。
月上中天,白芍开了侧门,把厉出衡偷偷接进梧桐轩。阿松依约来到杜府的时候,得知白天发生的意外,急匆匆地跑回去告诉厉出衡,厉出衡当即扔下案头的事务,避开宿卫军的宵禁巡查。前来探望。
一路上,他的眉头深锁,直到见到杜且还是没有松懈下来。
他颇为苦恼地揉揉紧蹙的眉心,语气轻飘飘地:“厉某在想要不要把生米煮成熟饭,这样杜将军就不能再把你多留两年!”
纵使杜且重生一世,历尽人事,还是被他的直白弄得面红耳赤。
他俯身下来,把她禁锢于两臂之间,“你同意吗?”
☆、第68章:带我走!
北风呼啸而过,窗棂微动,带起烛心的火苗跳动两下,紧接着啪的一声炸开,火花在须臾的炽烈后归于平静。
杜且在他澄澈的目光中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脸庞,他的呼吸极近,温热的气息擦着脸颊滚向耳廓,脸上的燥热渐渐蔓延,可厉出衡却未自知,松开手臂探上她的额头,“不是说摔伤吗?怎么好似发热了?”
他的手指冰冷,表情严肃认真,不像是刻意戏弄,杜且呼吸急促,脸色绯闻,倒显得迫切难耐,别扭地转开脸。
“那个……”厉出衡察觉到她的不悦,“方才是厉某唐突了,娘子莫怪。”
“谁是你娘子!”杜且微恼,他像没事人一般,明明说着撩拨她的话,却仍是一脸的清朗无华,心无杂念。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她全无招架之力。
厉出衡把她的脸掰正,“以后不要一个人出门,走路时不要分心,乖乖呆在府里,不求你心灵手巧为我操持。只求你毫发无伤,四肢健全。某会尽快想办法把你娶过门,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
他吐字总是轻轻浅浅,语调总是和和缓缓,情绪的波动也很难从他的字里行间探知,可就是这样一个从容淡漠的人,总能轻易撩动她的心弦,用最朴实的话语,瞬间平息她的烦乱不安,带给她对未来的希望与期许。
“那你……带我走吧!”杜且并非冲动,而是深思熟虑。以前她受杜家所累,杜如笙为了满足私欲而罔顾她的终身幸福,先是设计让纪澜娶她,而后又把她送到高衍的床上,任由纪澜漠视她、高衍欺凌她,从来都没有过问过她的感受,而是贪婪地利用她达到他步步高升的目的。而杜府的荣耀又与她何干,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她所求不过是一世安宁,有一人相伴,真心待她,即便是粗茶淡饭,隐居山林,又有何妨。
一品侯夫人,常伴君侧,这些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尊贵,缺了一颗真心,与炼狱又有何区别。
厉出衡欣喜若狂,目光呆滞,唇瓣轻启,完全做不出任何的反应,良久之后,他并不确定地,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方才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杜且覆上他仍停留在颊边的手背,“现下就带我走!”
人之所求,无非就是你情我愿。
杜且并不知晓,她的这一句话对厉出衡而言,如同天籁之音。一世的求而不得,厉出衡不敢奢求,她的心中仅有他一人,但她肯与他命运相系,他已再无所求。虽然厉出衡明白,她这一刻的冲动是因为重遇太子高衍的不安与惶恐所致,可他的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
“我会带你走,但不是现下。”厉出衡没有被狂喜冲昏头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她的榻前坐下,手仍是牢握住她的纤纤柔荑。
杜且的失望如野草般疯长,她没有忘记,厉出衡日后的权倾朝野,他是一个对权力有着强烈yù_wàng的男人,身上背负着大梁第一氏族的兴衰荣辱,他是厉氏近五代培养出来的出众人才,又岂能放弃一切,甘于平庸。杜且也是在厉出衡助高衍登基后,才听说厉氏并不是没有出仕的人选,而是与梁武帝,也就是当今的曾祖有过约定,淡出大梁朝堂,蛰伏河东,而不至于功高震主而使厉氏在权力的倾轧中沦为牺牲品。是以,厉出衡肩负的不仅仅是厉氏的希望,这当中还有大梁皇室赋予厉氏的神圣使命,力挽大梁朝于危难之中。厉出衡功成时,大梁国祚绵长,厉氏的地位再无人可撼。而梁武帝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决定,完全是因为钦天监袁风廻推算出天下近百年的风云变化。这也是厉出衡再现厉氏辉煌后,由袁风迴的嫡传子弟,这一代钦天监袁苑对外透露。
她何德何能,能将这样一个身负重任的男子据为己有。
高衍驾车撞伤杜且一事。在他还没回宫时就已经传遍朝野,只因他从宫中请了太医,太医又在杜且那里受到了质疑,心中十分不满,绘声绘色地把杜且描述成不安于室的女子,为求荣华富贵而不折手段地出现在太子的车驾前,制造被撞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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