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画堂春真是一味奇药,方才还近乎气息全无的人枯木逢春般一点点从冰雪丛中苏醒过来,他低声急急又怯怯地叫着:“慢慢?”
一缕长叹般的气息从秦慢雪白的唇间溢出,她感觉自己像是做一个冗长无比的梦。梦里她和宋微纹蹲在凉亭下啃西瓜,宋微纹吃得满嘴都是,她嫌弃地噫了声抬起袖子在他脸上鬼画符一样地扫了一通:“还说自己是翩翩贵公子,那些小姑娘看到你这模样非得呕死不成。”
宋微纹哎呦了声,赶紧将她袖子扯下来:“师姐,你怎么比师父还唠叨啊?我这张脸便是涂了胭脂抹了粉,都是一张俊脸。”
秦慢嗤之以鼻,宋微纹不依不饶地拉着她袖子道:“师姐,你就说我俊不俊!俊不俊!”
“俊你个头!”秦慢懒洋洋地甩开她,手背却蓦然被抓住,低低的男声传来,“四娘,你这样骂二哥,二哥哥会伤心的。”
秦慢心一惊,回过头去,云宿紧紧攥着她的手,满鬓白霜,一脸倦容地笑看着她:“四娘,你是不是忘记了二哥,忘记了曾经的一切。”
无限的恐慌流水般蔓延开,从她的脚底淹没到了她的头顶,她想挣开手云宿却是慢慢放开了她:“罢了,四娘,我不逼你。来,二哥哥给你做了糕。”
热腾腾的梅花糕摆在面前,她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梅花糕真是香甜啊,光闻一闻就好似回到了曾经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中……
正垂涎欲滴时,她的耳边不合时宜地响起了聒噪的蛙鸣声,一声高过一声,她不胜其扰地想挥手赶走它,却发现那声音渐渐变得耳熟起来。
“慢慢,慢慢?”
她终于从那怪异的梦境中挣脱了出来,胸口热得微微发烫,全身像飘在云朵上般绵软无力,使劲力气缓缓睁开了眼,大约是这次毒发得有些糟糕,眼前一片缭乱,过了许久才视线才逐渐定格在了某处,眨眨眼轻轻飘飘地叫了声:“督主……”
声音脆弱得和她人一样,听得他心头一颤,忙笼起她的手道:“我在我在!”将脸贴在她的掌心里,“等这回过去,我一定要去庙中捐个金身佛,谢谢老天还能让我再见到你。”
如果有力气秦慢一定笑了出来,这个人从来不信命不信天的,竟也有一天去求神拜佛还愿。指头刮刮他的脸,她费劲道:“不用……”随后攒了攒力气道,“省钱。”
“……”真是抠门到了家里,听她描述从前也是个挥金如土的世家小姐,看来是苦日子过多了。雍阙一直想着要好好地对她,大概是从没有爱过一个人照顾一个人,到如今他发现他对她的好也不过是信口开河,空许诺言。
“你的夫君有的是钱,”他高兴得话音都在颤抖,忙端起药来借着热气遮掩自己发红的眼眶,“药正好凉的差不多了。”
秦慢苦着脸看他,拧过头去,不想喝的意思很明显。
看来还是个怕苦的,他觉得好笑,回想一下这一路也许毒发过但她从没吃过药,一来想是不愿别人发现自己的症状二来可能就是怕苦了。
他哄着她道:“就算好得快,但药也是要吃的,不求其他只求固元守本也好。”
秦慢怅惘地拧正脸看他,听他的口气想来是知道了画堂春的厉害。她不是有意瞒他,说到底人都是有私心的,她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时日无多还是忍不住和他牵扯在了一起。可也正是时日无多,她才敢无所顾忌地同他在一起,她已经死过一次不久后还要再面临一次死亡,世间大多事对她来说都已经无足轻重。
她张着嘴慢慢道:“我……对不起你。”马上又急着道,“可是,我不后悔!”
那副样子简直像个吃定他的无赖,反正人也睡了该贪图的美色也贪图了,秦慢觉着此生无憾了。
雍阙黑着脸趁机一把捏住她的下颚,冷冰冰道:“喝药!”
胳膊拧不过大腿,秦慢“委屈”地将药喝下,躺了一会眼看天明将至人已精神上了许多,反观雍阙水眼底青黑一片,深火热里过了一夜比在外奔波数日还要来得倦怠。她不大好意思地往里蹭了蹭:“督主吓到了吧,躺一躺吧。”
终于说句能听的了,雍阙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倒是脱去外袍,在她身侧躺下。
秦慢看他爱理不理的模样,怯生生道:“你生气啦?”
雍阙仰面躺着,长眸浅阖,半天才回她一句:“没有。”
噫,这模样分明是生气了,秦慢惆怅不已。二哥的事她是瞒着他了,云家的事一开始也是瞒着他的,仔细算算她还真是没同他交代过几句底细,不过最缺德的大概就是画堂春这件事了。
可是吧,她想一想心里叹口气,从古至今只有做寡妇的难二嫁,像他这样的家室样貌,即便对外称是个太监,上赶着倒贴的姑娘家只多不少哇。
可是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秦慢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内疚又惭愧道:“你不要生气了呀~”
雍阙猛地翻过身来对着她,幽黑的眸子锁着那张讨好的脸:“你知不知道我今晚有多煎熬?如果你是我,现在就不止是生气了。”
她傻傻地看着他:“啊?那你还想打我啊?”
“……”一口气差点噎死了他!他拧着她的长发幽幽道:“要是舍得,我真想打死你这个榆木脑袋算了。”
秦慢放心了,嘿嘿笑道:“这么说还是不舍得嘛。”
雍阙白了她一眼,想将人拥入怀,但是看着比纸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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