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罗拉多中部偏西的地方,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地图上都不容易找到。
东部的平原到了这里,陡然升高,变成巍峨壮丽的崇山峻岭。
镇子本来很小,只有一条马路,连红绿灯都没有,外带一个加油站,两家小
吃店,还有三间杂货铺。
这里民风骠悍,朴实而又粗野。
几百户人家散居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记不清是哪一年的某一天,山外忽然来了一群人,带着叫不上名字的机器,
说是来开采油页岩。
镇子开始繁华起来,一批批的外乡人迁了进来。
他们挖矿井,建工厂,修马路,还盖了一家医院和一所学院。
小镇越来越兴旺,路面也越来越宽,还加了红绿灯,人口陡增到好几千。
可惜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去年秋天开始,油价一路狂跌,油页岩公司
死扛硬挺,到了年初,终于支撑不住破产了。
潮涨得快退得也快,外乡人下岗没了工作,一批批地离开,小镇似乎又回到
了从前。
镇子里本来没有中国人,油页岩最兴旺的时候搬来一对夫妇,带着两个孩子
,后来又生了一个。
男人姓赵,加拿大卡尔加里大学的博士,学的是炼油,可不知为什么,在
加拿大就找不到工作,两年前被油页岩公司招来做研发,拿的是北美自贸签证
,没有绿卡。
赵博士是上海人,却娶了一个北京太太。
赵太太祖上是旗人,姓佟,名婉茹,英文名字叫安娜,是个漂亮女人,温柔
贤惠,脸上总带着笑意。
婉茹已经快四十岁了,可看上去只有三十四五。
她人如其名,和蔼可亲,做人安份,所以在镇子上名声很好。
不过,婉茹并不是家庭妇女,她有正式工作,在镇信用做事,拉外乡人开
户,兼管发放房贷,客户群是丈夫公司里的中国人。
自从赵博士搬进小镇,陆续又来了许多中国人,而且无一例外,都在赵博士
家的新里买了房。
有人说这是因为婉茹人缘好,聚人气,大家都愿意住得靠她近一些,也有人
说这只是巧,反正小镇上也没太多选择。
有一点可以肯定,婉茹确实受人欢迎,邻里间的中国男子,已婚的,未婚的
,都喜欢和她聊上几句。
镇子上的本地人,也注意到有一个叫安娜中国女人,美丽端庄而又风姿绰约
。
信用里的男同事们,老的,少的,白的,黑的,更是近水楼台,有事没事
总要跟她套点儿近乎。
有一年的情人节,她竟然还收到过一束玫瑰。
婉茹做为三个孩子的母亲,是传统的贤妻良母,对人总是温婉亲切,即使个
别男人有出格的言行,她也能让人不伤面子地知难而退。
婉茹不疏远任何人,也不和任何人走得太近,除了邻居钱太太。
(赵太太是个漂亮女人,温柔贤惠,平静安详,脸上总带着笑意。
)钱太太名叫吴莉,没有英文名,三十四岁,也是个漂亮女人,而且性格开
放,比婉茹更具风情。
她可不是平常人,据说在国内时很活络,结婚出国后也挺能折腾,但是运气
不太好,折腾来折腾去也没弄出什么名堂。
吴莉总说自己是上海人,其实是苏北迁过去的。
钱家和赵家的情况差不多,只是少一个孩子。
钱先生是北京人,也是学石油化工的,德州大学奥斯汀分校的老博士后。
他是被赵博士招进油页岩公司的,来了之后又是赵太太帮忙开户,贷款,买
房,整个一条龙服务。
钱太太看赵太太有些本事,就求她帮人帮到底,再给介绍个工作。
那时候中国人大批涌进小镇,婉茹确实忙不过来,就把吴莉弄进信用帮忙
,也是做会计。
这样,两家大人是同事,小孩又在一起玩儿,自然越走越近,如果没有这次
经济危机,他们自以为都快要进入流会了。
年初的时候,油页岩公司抗不住,申请了破产保护。
赵博士,钱博士,还有孙博士李博士们,一夜之间都丢了饭碗。
小地方没有别的专业工作,于是中国人一家家地搬走了,只留下孤零零的赵
家和钱家。
这两家坚持留下来是有原因的,一是两家的太太都有工作,家里还没有断顿
儿,二来他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去处。
两位博士已过不惑之年,又做过多年的博士后,早就没了闯劲儿,不论是另
找工作,还是换专业,或者干脆海归,都没什么勇气和信心。
赵博士是上海男人,还算现实,在加油站家找了一份兼差,晚班,白天在家
洗衣做饭辅导孩子功课,倒也过得去。
钱博士没有那么大度,刚下岗的头几个月,还抱着一丝侥幸,想在学院
里谋份教职,不料学院生源锐减,没熬过春天就关张了。
钱博士的失业金领完了,就业形势更加糟糕,完全看不到希望。
北京人抹不开面子,不可能像上海人赵博士那样去做小工。
他一时想不开,得了抑郁症,认定自己是失败者,整天唉声叹气,抱怨世事
不公。
现代会里,男人通常是家庭经济的顶梁柱,而女人则是其它事物的心骨
。
顶梁柱丢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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