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湫为了避免再被其他人撞见,只好在一旁的树林里躲避了会。院子里又闹了好一会,人才都陆陆续续地走了。
楚湫摸着墙又悄悄地在门口往里望。
子谈还在那里站着。
他站着,也不说话,也不动。在他脚边,零零落落散了些碎片,宝蓝色的,晶莹剔透,美丽非常。只是碎的一塌糊涂,有些都化为齑粉了。
子谈慢慢蹲下去,伸出双手去一下下把碎片拢在掌心里。
这样望过去,他的身形显得非常寂寥。
楚湫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觉得有什么很沉重的东西压在了心头。
“楚公子。”子谈突然开口了,他没有回头,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是楚公子吧。”
楚湫吓了一跳,只好慢慢从门背后走出来。
“呈业那时候一定要带这只猫鬼,我那时候说这是违山规的,但是到底没有劝住。”子谈自顾自地说着。“它一直是很调皮,当初丢了,我帮呈业找了很久才找回来。这次真不知道怎么就遭祸了。”
这是楚湫第一次听见子谈说这么多话。
子谈收拾好了,站起身来,把手里的一捧东西给楚湫看:“这只猫鬼当初是用蓝玉做的……很漂亮吧。方才人多,有些许踩坏了。”
动物之魂封于玉中,是为炼鬼。玉在魂在,玉毁魂消。
这玉明显是碎了后,又被很多人踩过了。
楚湫只看了那一闪闪发光的东西一下,就撇开了眼。昨天那还是一团白色的生命,软软地露出肚皮晒太阳。
挣扎了几下,楚湫忍不住开口:“子……子谈公子,云康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吧……他对于那只猫鬼……”
他只是把它当做一个玩意儿而已。
你看他在猫鬼的玉碎了后,还踩了那么多脚。
他只是受不了有人敢动自己的东西,才那么生气吧。
楚湫其实还想说很多,很多,但是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子谈摇了摇头:“总而言之,帮云康寻回猫鬼的是我,如今出了事,责任在我。”
这究竟是什么逻辑,简直是拼命把罪往身上揽。
子谈抬头看看天:“天色不早,楚公子还是尽早回去安歇。”他语气还是诚恳而真挚的。
楚湫无法,只好回身离开,出门的时候,他往回望了一眼子谈,后者正往里走。
楚湫咬了咬唇。
他感到难过。
07
子谈身为三门之首青阁的嫡系继承人,年纪却不是很大。
他的父亲三十出头才得了这个儿子,因此如今也不过十四岁,比云家楚家的幺子都要来的小。
身份自然是无上的尊贵,而且天赋异禀,才华惊人。说是一干子弟中的翘楚,是一点也不为过。
但是子谈好像一点也没有邺都人的骄傲脾x_i,ng。他简直像个异类一样,脾气好的不得了,对所有人都尽心尽力,任劳任怨。
上了年纪的长辈也许是很喜欢这种孩子的,优秀,又听话懂事。
然而这是个凭力量与门第说话的世界。
强者与贵者理所应当站在云端睥睨蝼蚁,若是他们俯下身去施舍,就是自降身份。
于是子谈的好脾气,就成了窝囊。众子弟们去和子谈打声招呼,就能轻轻松松撂下一身担子,久而久之,真是有点骑到子谈头上去的意思。
相比之下,楚家四公子,楚慕楚璟钰,就显得十分耀眼。楚慕是楚成临嫡子,根骨也是奇佳,他得像她母亲,嚣张华丽的好看,人也一样的高傲无比,在一干子弟里,向来是一呼百应,比子谈远远更像个领导者。
真是滑稽,子谈勤勤恳恳的做着替大家擦屁股的老好人,却并不得人缘,他也仿佛一点不委屈。
楚湫照常过着日子,但是这样看下来,他觉得很难过。
很难过。
他到如今心里模模糊糊有两个想法,一是,子谈是个很好的人。二是,这座玉然山,仿佛也并不比外面有多好过。
猫鬼的事情还是无疾而终。
这倒不是子谈的原因。约莫一周后,子谈特地找云康谈了谈。云康正在和同门兄弟云庚斗宝——那是个瘦的像麻杆的少年。
云康嗯嗯两声,手从袖子里又摸出两块光华熠熠的宝石押到桌上:“禹章?……有事么?”
“呈业,正好这两天我下山,你那只猫鬼,我想可以……”
“好了!”云康忽而一拍手,兴高采烈地喊起来,“我胜了!”
云庚在桌对面有些气恼地辩道:“你莫要睁眼说瞎话了!”
兄弟两个唇枪舌战几个来回,云康才察觉什么似的,回头道:“啊,禹章,你说什么?猫鬼么,嗨,我都不太记得了。”
子谈道:“你托了我……要给个交代……”
云康哈哈笑着拍了拍子谈的肩:“不过只猫鬼,怎么好意思麻烦你!我说的都是气话,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云庚也笑起来:“到底是禹章……”
到底是禹章,什么事都当真。
子谈有些茫然的站了会,才慢慢地说:“好的。”
他好像一直是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永远也不会改变。
与此同时,楚湫y-in差阳错地有了一次和子谈相处的机会。
日子一天凉比一天,不知不觉里,已将近十月初一。
寒衣节。
寒衣祭祖不可少,但三门本家子弟身处玉然,邺都千里迢迢,难以一返。于是前代的三门家主选了玉然山脚一处坐南朝北,风水极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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