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卿细细打量着沈孟,又瞧了一眼宋青山,缓缓道:“近朱者赤。”
沈孟嘴一瘪——脸呼喇喇烫起来。
天地良心!
宋青山又不是自己带进这得月楼的!
正当此时,一阵悠扬的琴声从正厅的水台上传过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舞姬歌姬身着玉缕,站在中间的水台上,乐声泠泠,却因为有这么大的水声能够把一些其他的声音盖下来。
门口的小贩接过了茶童手里的东西。
门外的马车撞上了一名樵夫,樵夫骂骂咧咧,车夫扶起倒在地上的樵夫,暗度陈仓。
那个卖糖葫芦的偷偷从一名妇人身上顺走了钱袋。
这一幕一幕清晰无遗地落在她眼里。
东面临窗,她左右扫视,东平道上马骡嘶鸣,车轮辚辚,过往行旅在匆匆赶路,借着得月楼较高的位置,南北经纬纵横尽收眼底。
南楼的探子乔装作得月楼的客人,这些人无一不经过j-i,ng心挑选,眼力敏锐。
沈孟站在她身侧,顺着李明卿锐利的目光,在她耳畔低声道:“郡主的耳目已经布散得很广了。”
沈孟不意外地看见李明卿的睫毛微微一颤,她随即垂下眼帘,笑了起来,好似在欣赏台上的歌舞。
沈孟补充道:“只是还有些地方可以让人动手脚。”
李明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侧过脸看着沈孟:“哦?”
沈孟负手而立,眉眼间俊采星驰,顾盼神飞,真真是鲜活灵动。
“愿闻其详。”
沈孟方挑挑眉,示意李明卿往台上看:“琅琊王府可以知道北夷探子已经入了京城,北夷又岂不知他们此行已经布满了天罗地网?”
一名探子忽然直起腰杆站起来,打了个手势。
巽位。
东南。
弹指间,她的目光随之一转,东南方向,另一名探子打了接头的暗号之后,消失在街角处。
她默数着手势的次数。
猎物——
已经出现了——
沈孟转过身,目光落在得月楼的水台上:“郡主的人把控着得月楼的外围,北夷探子眼下若是得了情报,未必能够出去。”
稍微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你是探子,明知山有虎也要偏向虎山行,如今得月楼这虎x,ue是天罗地网重重,已经深陷其中,你要怎样才能脱身?”
李明卿一只手轻轻搭在扶栏上,食指指尖叩击着雕龙描凤的栏杆。
清晰而笃定,沈孟了然。
她自小便是这样,每每深入思考,便会不经意之间有这样的举动,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探子出现在楼下。
猎物要上钩了?
那么接下来只能瓮中捉鳖了。
“此时得月楼仿佛有一张网,郡主若是把网一下收紧,会捞到什么?”
李明卿没有说话。
显然,若是贸然行动,打草惊蛇之后封锁了整个得月楼那又如何?
眼下楼内已经是人头攒动,何其鱼龙混杂,越是乱,越是难以查探,此时不逃比逃更加有几分安全的胜算。
楼下的喝彩声突然沸腾起来,二人顺着众人的喝彩声,目光落到了台上的背影上。
“是她。”沈孟小声叹了一句,李明卿眉尖微蹙,不作言语。
目光在得月楼上上下下逡巡,忽然——
得月楼最上层的西北角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一般。
琅琊王府安排在那里的探子竟不见了?
人呢?
怎么会不见了?
李明卿手心微微出汗,微微动了动手势,藏在附近的人往西北角那边追了过去。
楼下的乐声越来越大,一曲《浔阳渔歌》已经到了最高潮的部分,四弦一声几乎要绷断琴弦一般。
便在此时,一个身着红衣的舞姬借着那西北角的垂下来的绫罗翩跹起舞,红衣如血,纱巾覆面,倒真让人好奇这面纱下的容颜。
当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忽而李明卿警觉发现顶层所有的探子竟然消失无踪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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