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带嘉盛的睡衣,便直接拿来贺峥的家居t恤套在嘉盛身上,嘉盛问她:“妈咪,这样是不是不礼貌?”
顾返从没想过同贺峥客气——她隐瞒嘉盛身世是一码事,贺峥是他生父是另一码事。她同贺峥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过节,但这不足以构成她要独自抚养一个孩子的理由。
她怜悯地想,贺峥这个人已经足够悲惨,她作为他如今唯一的亲人,不能让他成为一个只贡献精子不贡献精力的父亲。
“没关系,他是你舅舅,舅舅是你的亲人,他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
隔日顾返受刘思睿的回应去法院见她,自从上次刘思睿拿枪指着她脑袋送她去西屿,她们再也没见过。
顾返扫过刘思睿胸牌上的职称,朝她露出老练的笑:“恭喜你,刘法官。”
她的闲适让刘思睿感到焦灼:“返返,你好不容易回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好吗?”
从她的态度里顾返猜出八成是贺峥教训过她,她才肯和颜悦色地同自己谈话。
“真没想到都六年过去,你还听我哥的话。不过你也很清楚,我和我哥从来不是一路人。”65顾返懒得同她废话,她直接把当年刘思睿为她儿子遮掩校园霸凌的证据扔在刘思睿面前,刘思睿匆匆看了一眼,做贼心虚地将文件又放回去。
她有些坐不住,中年女人疲于生计,固步自封的慌张渐渐显露出来。
顾返说:“我对你没有恶意,这次的事就当是个小小的见面礼。当年我年纪小,不知道那事曝光会发生什么,只会一昧地给人添麻烦。”
刘思睿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她,对她当下的表现存有一丝怀疑。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怕什么?刘法官,您在这一行二十多年,我今年才不过二十出头,你怕我做什么?我不过来同你叙旧,顺便加深了解。”
她的眼里有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从容淡定,不刘思睿自问自己活至今日,也做不到她这样。
一个人一旦接受了人性本恶,就能应付这世上的一切。
顾返不过降低了自己对人性的期望值。
“返返,我同你父亲是好朋友,你我之间有矛盾,你父亲肯定会发问,你要怎么应付他?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是不是?”
顾返的眼神多了两分嫌恶,“我孝顺我阿爸,可不是你用来指使我的理由。”65
“我知道你现在为陆市长做事,你一个人面对一帮臭男人肯定很辛苦吧?我是为你引荐人的,虽然也是个蠢男人,但至少会听你的话做事。”
顾返再次将李春生的资料扔到刘思睿面前。
“这个人用不用由你决定,我们是敌是友,也由你决定。”
她低头看眼手表,还有一个小时就是嘉盛的学校面试,她匆忙跟刘思睿道别了一声,刘思睿回过神来,耳边只有高跟鞋哒哒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嘉盛今天面试的是澜城一间老牌贵族小学,顾返觉得这里的学风太过古板,但贺峥同孟施章都钟意这一间,嘉盛傻傻的没主见,她只好遵循老人优先的原则,答应带嘉盛去这里面试。
面试官是洋老师,全英文面试嘉盛有语言优势。小学入学面试不会有太苛责的问题,考察主要针对孩子社会适应力同创造力两方面,嘉盛有各种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被定性为创造型思维,但与此同时,他也被认定为社会认知能力不足。
顾返觉得老师评判有偏差,当场与副校长吵起来,孟施章劝住她:“我们不上这间学校就是了,不要同人家吵。”
他伙同嘉盛一老一小将顾返架出学校,嘉盛已经习惯妈咪这幅样子,见怪不怪。贺峥留下来对校方致歉,其中一名面试老师语重心长对他说:“孩子的社会认知与社会行为具有模仿性,也就是说,模仿对象的社会认知程度和行为越规范完善,孩子就会越好的融入社会中。”
这位老师说的很委婉,但言下之意,无非实在指出顾返不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
贺峥回答说:“嘉盛是个聪明又具有共情能力的孩子,我相信他一定能找到合适自己的学校,至于贵校提倡的群体型教育,与我们对嘉盛的教育方式差异较大,不能合作实在很遗憾。”
他为了面子不露声色地数落了这间学校,但同时也留意了老师说的话。
趁顾返送孟施章回病房时,他问嘉盛:“小姨经常当着你的面和人吵架吗?”
嘉盛点点头,他实在没办法一时叫顾返小姨,一时叫她妈咪,于是叫她“小姨妈咪”。
“没关系,她的工作就是跟人吵架。”
司机听见不由得笑了起来。65嘉盛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他爬到副驾驶座贺峥身边,附在他耳边悄悄说:“她和因姐妈咪一见面就吵架,她吵不赢就会发脾气。”
顾返脾气差并不是嘉盛虚张声势,她靠近车子看到车里嘉盛同贺峥说悄悄话,也不知道哪里升起的火气,她拽开车门,揪着嘉盛的衣领把他扔向后座,质问贺峥:“他同你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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