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了一会儿,感觉很无助。望着门口,有点希望能看到本黑乎乎的影子映在磨砂玻璃上,往锁孔里插进一把钥匙;我又有点儿害怕看见这一切。
最后我再也等不下去了。我上楼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写了这篇日志。屋里还是空荡荡的。我会马上合上日志把它藏起来,然后关掉灯睡觉。
接着我会忘记一切,这本日志会变成唯一留下的东西。
我担心地把目光挪向下一页,心里害怕会看见一片空白,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11月26日,星期一。日志开头写着。上周五他打了我。两天过去了,我什么也没有写。这两天我是不是都相信一切还好?
我的脸上有淤伤,还痛。这么说前两天我该看得出有什么事不对劲吧?
今天他说我是摔的。经典的老一套,可是我相信他了。为什么不呢?他已经不得不解释我是谁、他又是谁、我怎么会在一栋陌生的屋子里醒来而且比自以为的年纪老上几十岁,那对于他所说的我的眼睛青肿、嘴唇裂了缝的理由,我为什么要怀疑?
所以我继续过日子。他去上班时我给了他一个道别吻,我清理了早餐留下的东西,洗了个澡。
接着我来到这儿,发现了这本日志,发现了真相。
日志出现了间隔。我发现自己没有提起纳什医生。他不管我了吗?我不用他帮助就找到了这本日志?
还是我不再把它藏起来了?我继续读下去。
过了一会儿我打电话给克莱尔。本给我的手机用不了——我想可能是没电了——因此我用了纳什医生给我的那一部。没有人接电话,我在客厅里坐下。我放松不了。我拿起几本杂志,又放下;打开电视盯着屏幕看了半个小时,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放的是什么。我盯着日志,却无法集中精神,无法写字。我又试着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次次都听到答录机让我留言。直到过了午饭时间她才回了电话。
“克丽丝。”她说,“你还好吗?”从电话里我听得出托比在旁边玩。
“我没事。”我说,尽管事实并非如此。
“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她说,“我感觉糟透了,今天还只不过是星期一!”
星期一。日期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每一天都没有留下痕迹,跟之前的一天没有任何区别。
“我必须跟你见面。”我说,“你能过来吗?”
她听上去有些惊讶:“到你家去?”
“是的。”我说,“拜托!我想跟你谈谈。”
“你没事吧,克丽丝?你读信了没有?”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声音压低成了耳语:“本打了我。”我听到她吃惊地喘了一口气。
“什么?”
“前些天的晚上,我身上有伤,他告诉我是摔的,可是我记下来是他打了我。”
“克丽丝,本绝对不会打你,永远也不。他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
疑惑淹没了我。难道这一切都是我凭空捏造的吗?
“可是我记在日志里了。”我说。
有一会儿她什么也没说,接着是:“可是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打了你?”
我把手放到脸上,摸到眼睛周围肿起了一圈。我心中闪过一丝愤怒,很显然她不相信我。
我回想着我记下的日志:“我告诉他我一直在记日记。我说我跟你见过面,还有纳什医生。我告诉他我知道亚当的事。我告诉他你给我了他写的那封信,我已经读了。然后他打了我。”
“他就那样打了你?”
我想着他用来骂我的那些话,他对我的种种指责。“他说我是个婊子。”我觉得嗓子里涌上了一声抽泣:“他——他说我跟纳什医生上过床,我说我没有,接着——”
“接着怎么样?”(文*冇*人-冇-书-屋-w-r-s-h-u)
“接着他打了我。”
一阵沉默,然后克莱尔说:“以前他打过你吗?”
我不可能知道。也许他打过?有可能我们之间一直存在家庭暴力现象。我的脑海中闪过参加游行的克莱尔和我,手持自制的标语牌——“女性的权利:对家庭暴力说不。”我记得以前我一直看不起遭遇丈夫暴力以后却不采取措施的女人。她们是软弱的,我想。软弱,而且愚蠢。
有没有可能我已经陷入了跟她们相同的困境?
“我不知道。”我说。
“很难想象本会伤害什么人,不过我猜也不是不可能的。天啊!他甚至曾经让我觉得内疚。你还记得吗?”
“不。”我说,“我不记得,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见鬼。”她说,“我很抱歉,我忘了,只是太难想象了。正是他让我相信,作为生命,鱼跟有脚的动物一样享有同样的权利。他甚至连一只蜘蛛都不会弄死!”
风一阵阵刮着房间的窗帘。我听见远处有辆火车的声音。从码头传来尖叫声,楼下的街道上有人在喊“他妈的!”然后我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我不想接着看下去,但我知道必须这么做。
我感觉到一阵寒意:“本吃素?”
“纯素食主义者。”她笑出了声,“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想到了他打我的那天晚上。一块肉,我在日志里写道。浅浅的肉汁里漂着的豌豆。
我走到窗边。“本吃肉……”我的语速很慢,“他不是素食主义者……反正现在不是。也许他变了?”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克莱尔?”她什么也没有说,“克莱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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