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冉母指给儿子两名侍女,一名香玉,一名安荷。
两人均是方氏挑选出来的,身姿窈窕,面貌温柔,看起来性子也稳重。冉母向来信任方氏,只看过一眼便点了头。
“母亲这是何意?”冉季秋看着站在堂下的两人,皱起了眉头。
冉母呷了一口茶,轻描淡写道:“如今正给你议亲,你年纪业已不小,有些事情,总要有人教导一二,我瞧她俩性子还算稳当,就叫她们先去你院里伺候。”
冉季秋垂着眼睛,一时没有说话,手指摩挲着茶盏,半晌才道:“母亲平日不是总盼着我用功读书,早日考中举人么,怎么忽然想起来要给我屋里添人了?”
冉母道:“你这样的年纪,本也该成家了,只是我怕你沉溺女色,误了上进,故而一直拘束。但你素日只有几个小子伺候,想来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致有那等坏名声传出来。”她说着叹了口气,“此事是我思虑不周,往后既有她们伺候,想那些流言也会不攻自破。”
冉季秋沉默许久,道:“区区流言,母亲是否太过挂心了?”
“我如何能不挂心?!”冉母闻言眉毛一竖,疾声道,“名声不好,影响的是你的仕途,影响的是整个老冉家的门楣!你瞧瞧你父亲,为官十几年何曾有人说他半句不好,就是你哥哥当年读书,也是谨言慎行,从没沾惹过半点是非!你要是能有你哥哥那样争气,我何至于现在就忙着给你塞人?!”她重重一拍扶手,一时气怒难消。
冉季秋讷讷无言,方氏连忙塞了一盏茶过来,他接过,双手捧茶奉给冉母,低声道,“……母亲息怒。”
冉母看他一眼,接过来吃了一口,便道乏了,令他自去。
于是,等柳应从外头回来,就看到院里多了两个人。
他随手扯住四喜的脖领子,下巴点了点,“这是怎么的?”
四喜本来走得好好的,突然被扯住后脖领,差点摔个跟头,正欲发火,回头一见是柳应,顿时老实了,“老夫人派给少爷的,说往后起居用不着咱们了,都交给她们来打理。”他啧啧两声,“瞧着吧,过不了多久,这院里就要多两个‘主子’出来了。”
柳应的手微微一紧,问,“少爷这么说?”
“谁说的不都一样?”四喜道,“少爷心里也乐意呢,瞧瞧,两个又香又软的大姑娘在一边伺候着,做文章都有劲儿。”
柳应将他甩到一边,大步向着书房走去。
他方敲了敲门,门里就传来一声冷喝:“滚!”
柳应正欲推门的手不由得一顿。小少爷难得发火,平日里连句重话也不会说,这会儿的语气,已经算得恼怒了。
他手上微一用力,书房门打开来,发出“吱呀”一声响,接着就看到冉季秋恼怒地抬起头来,“出去——”后面的半截音在看到进来的人是谁后,突兀地消失在唇边。
冉季秋下意识躲开他的目光,讷讷道:“……你、你怎么来了?”
柳应没有说话,慢慢走了过去,而后在书案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的小少爷没有看他,垂着眼睛盯着摊开在书案上的文章,仿佛出了神,只是眼皮却止不住地微颤,浓密的睫羽也微微抖动着,像是一只小小的蝴蝶在翕动羽翼。
他在心虚。柳应断定。
是怕他诘问那两个侍女的事吗?但是,这样惹人怜爱的少爷,他又怎么舍得为难。
“少爷想吃糖葫芦么?”柳应问。
冉季秋一顿,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他。
柳应打开手里一直捏着的油纸包,将竹签子串起来的糖葫芦递过去。
冉季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迟疑着接过来。
柳应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尝尝。”
冉季秋便小小地咬了一口,两只手捏着下方的竹签子,认真地吃了起来。
柳应就低头瞧着他,瞧了一会儿,忽然道:“少爷莫怕。”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沉,“有我在,你不愿意,没人能强逼你。”
冉季秋没有说话,仍旧埋头小口地啃糖葫芦,吃着吃着,忽然眼圈一红,一颗泪珠掉了下来。
他习惯了的。
这么多年下来,冉母从来都只看他是否读书用功,能否光耀冉家门楣。但凡有一点做得不对,冉母就要大发雷霆,呵斥他损了父兄颜面。
倘使无人管、无人问,他也就难受那么一会儿,过后照常生活,但是,柳应管了,也问了,心底藏了多时的委屈忽然就像泄了闸口的洪水一般,冲得他鼻子发酸,喉头也哽得再也吃不下。
他不得不将一只手放在膝盖上,紧紧地握成拳头,才不至于让自己更加失态。
柳应伸出手指,粗糙的指腹擦过小少爷的脸颊,摸到一缕s-hi痕。手指滑到下巴,轻轻地托起,果见得一张满是泪水的脸。
柳应笨拙地用手指给他擦干净泪水,低声道,“……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难为你。”
冉季秋睁着一双朦胧的泪眼望着他,抽噎了一下,泪水淌得更欢。
“少爷。”柳应吸了口气,又沉沉地叹出来,“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疼了。”
第20章 少爷要去赔罪?
虽然被派去了前院伺候少爷起居,不过冉母明令禁止,不许侍女踏足书房,以免耽误冉季秋读书。前院又多是男子,香玉和安荷只能待在东厢,做做女红之类的轻省活计。
待到了晚间,冉季秋终于从书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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