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卑微或是太强求
两个半身是血的人,两双情绪复杂、直视彼此的眼。
四周的人再多、再吵闹,彷佛都跟自己毫无关系。
突然,某个人随意抹去脸上ji-an得的几丝残血,也趁机抹去了那滴或许没有多少人看见的泪,脆弱这种东西,他还是不情愿被其他人发现。
像是一个讯号,他抹去血渍的那一刻,上方和不远处,有两人意有所动。
「明天,让开。」他一把拉下缠附在紫蓝色长发上的青蓝符文发带。
「什麽?」仍支撑著海市蜃楼的明天,傻眼的回问。
就那麽一分心,上头被困的杌厌说发狠一再打穿雾阁烟楼,几乎是全力爆发的,在短短一刹那,就连破几乎百多层楼。
喀的一声,又一次的,一个古铜色的重拳,打穿在明天眼前。
「放他过来,我没多少力气了。」他的最後一句话里难掩几分示弱。
明天再不思考的双掌拍合,在他掌心里缭绕著白雾的圆珠瞬间拍碎。
「哈哈哈!」一声狂暴的大笑声方响。
「给我过来。」他散著发,略显狼狈的挥动手上符文发带。
下一刻,刚刚为逃离那个打不完的烟台楼阁地狱庆幸的莽汉,才笑了几声,就被青蓝符文发带缠住双手,拖死狗般的,将之强行摔倒在地,拖走!
他过於剧烈的动作,似乎又撕裂仍未愈合的伤口,又是几口鲜血呛咳出来,却毫不在乎的将握在手上的发带另一端甩了出去。
「王。」浑沌偕影查觉不对的才想隐形,身体一陷入若隐若现状态,双手忽然被什麽硬是拽在一起,如同被上了手铐般,被人将双手束缚在身前,身体更被往前一拖,半趴半跪的摔趴在地。
「王!」偕影愕然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被绑起来。
「就说了我才是独一无二的讙兽。」他咳著鲜血,冷冷的提醒。
那个穿著一身白衣,极少在人前露面,自认比谁都忠心的人,一脸挫败的直起身,跪坐在那,神情悲哀,直直望著他的王,双眼里满是渴求。
「王!」仍被青蓝发带捆绑著拖动的厌说,此时被拖到偕影身旁。
他们望著自家王的目光,有坚定的祈求,却也有几分失落的茫然。
他却没有理会他们的馀力,此时此刻他有更想去做的事。
踉跄的脚步,摇摇晃晃的身影,他依旧挣扎著要走到离他最近的位置。
「海皇。」他最後停步时,离那个人就剩三步的距离。
「我不是他,我才不要当他,你不要对著我喊他的名字。」
那个人依然童言童语的否定他的呼唤。
「嗯,我知道,只是我奢望你仅仅是海皇就好,一直这麽想。」他苦笑。
「我讨厌你,现任讙兽昂禁。」那个人抬起头,狠狠瞪他。
直率的,充斥著厌烦的双眼,一如当年讨厌进食时会仰首看他的姿态。
「我喜欢你,不管是哪一个你。最初看到那个小小的你时,我想过,可以的话,要保护你一辈子,因为我欠罗刹很多;後来选择放弃你之後,我後悔过很多年,直到确定你是海皇的那一刻,我想要弥补、想要让你再一次像以前那样依赖我,然後我愚蠢的用错了方法,笨的只会一味告诉你,我重视你。」
昂禁极少这麽零零碎碎说一堆没用的话,明明看见对方眼里的不耐烦。
身上的伤仍在渗血,偶尔开口时,嘴角也会有几丝血色往外涌出。
他竟像忘了自己身受重伤,一发不可收拾的不停说话。
「翼左说我根本不配来求你给我一次机会,但是他说,我至少要道歉,一定要来亲自求得你的原谅,因为这是我一定要做的。」
昂禁太清楚自己在待人处事上的无能,所以翼左怎麽安排,他就照著做。
「对不起,当年你甚至放弃自己的存在,让罗刹取代你,不远千里从常春之地赶到西方属地,就为了替我挽回错误,可我却想著以伤害你的方式,好将帝王之令整个抢到手,是我的错,我向你致歉。」
稍有迟疑,偏偏就停顿那麽一秒的时间,昂禁身体往前一倾。
远方似乎有很多惊恐的大喊,想要赶过来扶他一把。
连同对自己的王有些失望的杌厌说跟浑沌偕影,都不禁想要行动。
不论是谁,在刹那间感受到的,是悲剧落幕时那漫延出来的无奈和遗憾。
但是,这些思绪、这些感觉、这些动作,全在下瞬间停滞住了。
凡是看到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瞪大眼睛,不是怔愣错愕的呆张著嘴。
因为,堂堂的万兽之王讙兽,居然──跪下了。
昂禁跪倒在自己亏欠最多的小白r_ou_包子,最重视的海皇,最敬佩的罗刹身前,其实跪下前,他以为自己做不到,可是双膝著地後,他却松了口气。
原来,要承认自己过去那麽失败,曾犯下过无法收拾的大罪,并不难。
「你需要我怎麽做,才可以原谅我?能给我一个希望吗?」
昂禁由下往上,终於换一次,由他仰望著那个人。
不由自主低下头,无法控制与他对望的视线,这个人真的放低了姿态。
那个稚气的横眉冷眼,受挫般的畏缩了下,不知所措的咬唇,闭上眼。
彷佛逃避的举动,当他再次睁眼时,得到了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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