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他们转过这条小径,繁花疏枝将他们的身影全然遮挡,我才敢将手扶住身边的垂榆,倚着树干,腿却颤抖得几乎站立不住。
林必顺从小路上转了出来,一招手,两名小太监抬了步辇过来,他上前欲扶我,我摆了摆手,自己慢慢地走到步辇之上,再缓缓地坐下,直至步辇抬了起来,整个人却都是如被抽空了一般。
不自觉地,不过极短的距离,我却在步辇上睡着了。
等醒了过来,又闻见满室的鲜汤之味,有轻轻的歌声在我耳边缓缓地唱着:“……格桑花,美丽的格桑花,我想信你有一天会回来的,会拥我入怀,在我耳边呢喃……哦,那盛开的格桑花……”
这是母妃最喜欢唱的一首歌,每当我睡不着的时候,她就会唱给我听,当我睡得不安稳的时候,她也会唱给我听,母妃死后,娘就应了母妃的职责,常常在晚上唱给我听,那如噩梦般的一个月也是如此,当我从梦中惊醒,总听得耳边传来柔和的哼吟,也许因为,听了她的歌声,我才能坚持了下去,才没有在那个月发疯。
“公主,你醒了,自回来后,你又发噩梦了,看得老奴的心真痛,皇上不该这么对你的……”她拭了拭眼角,“大白天的……”
我一惊,望向她,她忙道:“是老奴给你换了衣裳,没有人知道……”
“皇上又送来了汤吗?”
“是啊,既然如此,又何必这么对您呢?可怜的孩子,您可是乌金大王的六公主,如果娘娘知道,不知会怎么心痛呢。”
我低声道:“没关系的,他没怎么对我,只是我,只是我自己经不住罢了……”
“老奴帮你擦了药膏,过了今晚就看不见了,您从小肌肤就薄,连阳光都不能多晒……一身的青紫,老奴看了真心痛。”
我笑道:“娘,您既知道我是这样的,却还伤心什么?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如果好的话,在梦里怎么总叫娘亲?记得你初来中朝时,也是这样,连续一个月几乎每晚都从梦中惊醒,叫着娘亲,老奴唱啊唱啊,一个晚上要备一壶蜜水才唱得下去呢。”
她的话,终让我的眼泪从心底冒起,却不敢让她看见,只得上前揽住了她:“娘,幸得有您。”
“好孩子,好孩子……”她语气有些哽咽,“这就是命啊,孩子,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我知道,娘……我知道……把那汤让我饮了吧,如若不然,又有人向他嚼舌了……”
“老奴知道,知道,哎……”她走出内室,到了外间,声音却变得冷漠威严起来,“娘娘要饮汤了,盛了过来吧。”
她知道怎么样去维护我的摇摇欲坠的尊严,知道怎么样让那些女以为夏侯烨还宠着我,让她们不敢轻举妄动,有了她的帮助,我在这兑之中,才略有些隐私可藏。
而她们只知道我喜欢自己布置房间,就如我喜欢自己走路一样。
只是,每到月圆之夜,既使我知道他要来,也忍不了的心慌害怕,记得新婚后的第三天晚上,我昏过去,又被他弄醒,再昏了过去……那一次,是一尾翠绿的蛇,就仿佛我腰间挂着的翡翠铃铛一般,颜色可喜,可那对眼却依旧是竖瞳凝成一线,那么的冷……既使是极细微的伤口,可咬在身上,却是那么的痛,伴随着它嘴里嘶嘶的声音,让我如坠地狱,事后,他也极温柔地帮我擦上药膏,却浅笑着告诉我:“别再昏过去了,免得朕再来一次,也不会有这么多伤口。”
当时,我已吓得连哭泣声都发不出来。
再后来,就是一连一个多月的噩梦,每一次从梦中惊醒,总要听到娘唱格桑花才慢慢平静下来。
可这一切,不是也渐渐过去了,不是吗?
。。。。。
过了几日,里头布置得渐渐热闹起来,长廊上悬挂上了镶有白玉的六方影纱灯,上绘水墨山水,夜晚点燃脂烛,烛影透于绡纱之上,金色的流苏与垂穗随风而动,将灯灯影投于地板之上,使地面如雕上了凹凸的木雕图画,美不盛收,整个皇更如一座天上水晶阙,琼楼玉宇,彩袖飞纱。
除了御花园的百花被反季节催熟盛开之外,演练场的百戏台子也搭建了起来,夏侯烨要给端木蓉一个盛大的千寿宴,当真花尽了自己所有的心思,他使人在朝阳前的演武场布百米刀阵,扎成狭门,更笑向端木蓉承诺,将亲自下场,驾大宛良驹,从刀丛中过,以‘冲狭’术为其祝寿,此等荣耀,自中朝开国以来,从没有妃嫔有过,虽则这其实是他自己想向文武百官耀武,以示他是开国以来文耀武功第一人,但也使端木蓉感念至深,便笑向夏侯烨自请寿宴之时与夏侯烨同戏,在百米刀阵之上架四极高的木桩子,拉两条长索,索上架以弓弦,到时候,她会着凤展玉衣,在弦上闻乐而舞。
我听到这个消息之时,只在心底微微感慨,夏侯烨已是极为疯狂之人,未曾想,端木蓉也跟着疯狂。
两人倒真是珠联璧合,什么鞍配什么马。
本朝的皇帝的确是让人出忽意料之外,全不守廷规则。
却也难怪他如此,他上面没有每朝都有的太后太妃,先皇与皇后伉俪情深,一生只娶一位皇后,更只得一位妃嫔,便是夏侯烨的生母梅妃了,后梅妃被先皇后以谋逆罪处死,先皇后未生子嗣,没有异母兄弟与他争雄,更无太后在上头压着,中朝权政比任何时候都更集中于他一人手上,政令一出,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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