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溱道:“南面官大多用户耶律舍哥,但也只是大多,并非全部。耶律晗则不同,耶律晗的身后,站着一个辽国王子太师耶律定。”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王溱感叹道:“耶律定,此人如一根定海神针,若不是他,二十一年前,宋辽大战未必会持续十年那般久。”
唐慎立刻明白过来:“耶律舍哥和耶律勤二人合谋算计耶律晗,其实是在算计那王子太师耶律定。”
王溱笑道:“小师弟可知道四个皇子,随便在其中挑出一个,哪怕不挑才学品性最出众的耶律舍哥,其他两人也都远远胜过力大无脑的耶律晗。可是那耶律定偏偏就拥护耶律晗,这是为何?”
唐慎一时愣住,他思忖片刻,道:“耶律定出身贵族,所以他属意同样身世高贵的耶律晗。”
“这是原因之一。”
“还有原因?”
王溱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一个蠢的,控制起来总比其他不蠢的,要轻松许多罢!”
唐慎恍然大悟。
银引司设立两年之久,王溱对辽国的了解,自然远胜唐慎。辽国不比大宋,辽帝年轻时征战沙场,伤病缠身。朝中大臣耶律定独掌大权,哪像大宋的这些臣子,各自分立了党派。宋帝赵辅极善于帝王术,哪怕赵辅的年岁比辽帝大了许多,朝中也没有一个大臣敢拥护皇子。
王溱、苏温允这些皇党不提,那些并非皇党的权臣,也从未对皇子立储的事表过态。
因为一个赵辅,顶过千千万万不成气候的皇子!
若是让这些大臣选择,比如让唐慎现在直接问王溱,他是希望赵辅早些驾崩、让皇子登基,还是希望赵辅真的如愿地“修仙成道”,能寿延百年?王溱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诸皇子不及陛下万分之一。”
这并非谄媚逢迎,而是坦率直言。
甚至去问唐慎,唐慎也只能感叹道:“赵辅多活一日,宋辽两国和平一日。”
入了夜,王溱见唐慎身体好转,烧也退了。他还需要回银引司处理公务,便要离开。
唐慎道:“都这般晚了,师兄要不就在幽州大营歇下算了。”
王溱:“小师弟可知道,余潮生来幽州是做什么的?”
唐慎刚醒来就接了圣旨,他自然知道:“圣上派余大人来幽州,是为了接替我督查银引司的差事。”
王溱劈头便问:“那你督查了?”
唐慎:“……”
王溱:“今夜我不回银引司,为你打理这些日子来积累的公务,明日谁去替你遮掩,糊弄余大人?”王大人长叹一口气,道:“未曾想有朝一日,我王子丰竟会徇私枉法,因人犯禁。”
王溱说的情真意切,导致唐慎一时间没想起来:你王子丰从不徇私枉法,不干欺上瞒下的勾当?
说出去李景德都不信!
此时此刻,唐慎感动得无以复加,十分想唱一首《世上只有师兄好》送给王溱,但一想到这首歌原本是唱给妈妈的,便联想起王溱当初那句“儿行千里母担忧”。唐慎脸色一变,他幽幽道:“师兄待我极好,我感动之余……有些别扭。”
王溱:“别扭何事?”
唐慎也不回答,他道:“我给师兄唱首歌吧。”
王溱莫名其妙地看他,不明白唐慎怎么突然要给他唱歌。
唐慎于是清唱了两句:“世上只有师兄好,没师兄的孩子像根草!”
王溱何其敏锐,他默了片刻,道:“我总觉着,这首歌不该是这样唱的。”
唐慎:“天黑了,城郊有野狼出门。师兄快些回城吧,再晚可就回不去了。”
王溱骤然失笑:“你啊。”声音戛然而止,王溱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闭上了嘴,没再多说。
王溱乘上马车,离开幽州大营,往幽州城而去。
唐慎见他走了,这才松了口气。等到独自一人时,唐慎回忆起来:“王子丰走之前到底想说什么?”不知怎的,一个词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唐慎脱口而出:“恃宠而骄?!”
半年前,王溱曾经对唐慎说过这个词,如今他又回想起来。唐慎默然许久,嘀咕道:“到底何时开始,我和王子丰成了这样了?”完全不似刚见面时那般提防谨慎,他竟然真的全身心地信任起这个人来。
唐慎一个人默默地回忆这四年来与王溱相处的点点滴滴,他还没理出一个头绪,守在帐篷外的士兵进来通报,说是有人来拜访唐慎。
唐慎惊讶道:“让他进来吧。”
不过多时,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清瘦男子走进军帐。这人身高五尺有余,宽大的黑色斗篷将他全身都笼罩进去,帽檐遮住脸庞,只露出一个尖细白皙的下巴。等帐篷中只剩下唐慎和自己时,苏温允脱了帽子。他抬起那双艳丽的桃花眼,上下打量了唐慎一番,嘴唇一翘:“听闻唐大人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王大人还j-i,ng心照料了一整日。我以为唐大人就要一命呜呼,特来见你最后一面了。如今一看,好像也并无大碍么。”
唐慎:“……”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唐慎不和狗计较,他淡然道:“下官见过苏大人。多谢苏大人送来的密信,否则我晚回来一日,就会误了大事。”
提起正事,苏温允也不再恣意妄为,他道:“今夜我便去析津府,快马加鞭,两日可到。”
唐慎:“卢深可曾传过消息,说那刺客被抓到了?”
“还未曾。”苏温允顿了顿,认真道:“你离开析津府前,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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