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就老了?”周少川话接得非常快,同时还附带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我以前还住过两百多年的房子呢,当然了,北京现在一切都是新的,什么都要快,什么都要时髦,不过才三十年而已,就已经成了过时的老古董,活该被人当成垃圾丢掉了。”
难得他竟说了这么长的一串话,并且居然还发了一通感慨!向荣正有点惊奇,就听他平静了下语气,又补了一句:“房子是我自己挑的,我觉得挺好。”
得,只要喜欢就行!毕竟是自家大院嘛,被人夸上两句也算与有荣焉,向荣点点头,冲他竖了个大拇指:“选得好,该说你非常有眼光!”
可方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周少川斜斜看着他,感觉憋了一晚上的怼人欲总算能有的放矢地发作了:“你前后不矛盾吗?还是你说话一直都这样,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那你是人还是鬼呢?
不过甭管是什么吧,总归能比方才“健谈”一点了,向荣没理会他的挑刺,十分大度地笑了下:“我具体风格不好说,但你可能是真不懂,什么叫开玩笑。”
周少川微微窒了窒,没能接上这一句,半晌把烟蒂扔进烟缸,才闷闷地回了一嘴:“不好笑。”
是么?可明明就……挺好笑的嘛!向荣这会儿正盯着他看,不由敏感地察觉到他脸上的戒备和冷峭都比先前弱化了不少,此刻的“阿兰德隆”倒有点像只跟人赌气的大猫,皱着个眉,十分懒散地窝在沙发里……他可能特想轰我走吧,又觉得有点拉不下脸来,向荣一边想着,一边发自内心地觉得,这画面,其实还是挺招笑儿的。
不过笑归笑,后头还有正经事要办,向荣及时收煞住,把桌上的两瓶药和棉签都装好,一面嘱咐他:“记得上药顺序,先碘伏后酒j-i,ng——不过你也够厉害的,长这么大竟然都没受过伤,以前打球的时候也没被人挠过吗?”
“你怎么知道的?”周少川忽然抬起眼,声音的温度一瞬间降至冰点,“我不会加入你们那个校队的,你不用白费心机来套我话。”
啧,哪来那么多心机呢!向荣听得有点无语,心说此人从前的生存环境到底得有多恶劣啊?以至于弄得他连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都不具备!
无声地叹过一口气,向荣还是没搞明白这话怎么就触着了周大少的逆鳞,他伸手一指钢琴上的相框:“我是不小心看见的,没想打探你的私事,也没想劝你加入校队。”
顿了一顿,他又真的极轻地叹了口气:“你连被人碰一下都那么大反应,篮球这种身体接触性运动,已经不适合你了。”
他语气很和缓也很平静,仔细听,似乎还能听到那么一点惋惜。周少川心头刚涌起的狐疑和不满,随着他话音落,渐渐地也就消弭于无形了,只是目光却不由停留在面前人的脸上——这是近半个多月以来,周少川第一次好好端详他这位同学兼邻居的面相,确实有副干净清爽的好模样,更有一对能让人产生好感的、英气勃勃的剑眉,长成这样,应该很容易招人喜欢吧,再加上言谈举止有分寸感,周少川想,这样的男生,想在学校里不受欢迎都难!
“你知道了?”沉吟片刻,周少川也平静下来问。
向荣颔首:“都被你泼一身咖啡了,还能不知道么?”
也对,周少川点点头,向荣的观察力足够好,又兼具敏感细致等特性,能发现他新近添的“不可被同性近距离接触”症,也在意料之中,而他既然还欠人家一句抱歉,或许也就不该再冷着脸,冲人家耍横了。
然而向荣这会儿已在思考另一件事了,从上衣兜里掏出信封,他放在桌子上:“这是还你的钱——你先听我说,衣服我知道是你放在门口的,心意我领了,我也接受你的“道歉”,但不能光图你自己舒服,我也不喜欢平白欠别人的,那件被你泼了咖啡的上衣,其实是我爸厂里做的,按市价790算,我已经拿出了这部分钱,剩下的还给你。”
周少川听得愣住了,继而再一回忆,他终于记起了自己先前干过的糟心事——的确是挺没道理,就好像专门按着别人的头,强迫人家听他一句高高在上且毫无诚意的致歉,好在眼下向荣处理得还不错,至少让他在这一刻,既不觉得丢脸,也没想到要生气。
看着面前这个挺会办事的人,周少川默默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向荣拎起桌上的小袋子,打算事了拂衣去,“那些药,你要有需要又刚好不认识,可以随时找我问。”
他说完,又报出了一串电话号码——只是口述,并没有写下来,因为据他猜测,对方大概率是不会打给他的。
而事实证明,他猜得不错,周少川可不是张无忌,不会被他的一次“上药”之情就感动得愿意和他交朋友,其后在学校里碰上,周少川依然故我,仍是面无表情,不打一声招呼,单看那架势,倒像是从没认识过他一样。
随便吧,向荣也没太大所谓,横竖他半点都不缺朋友,于是很快就把这茬给忘了。到了四月间,春风彻底吹绿了京城,校园里的气氛也开始有点蠢蠢欲动,向荣周末没回家,因为跟一帮兄弟,当然还有女生约好了要去京郊爬山,早上八点多收拾利落,他刚准备出门,手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接起来一听,是个带着浓郁京腔的陌生男人的声音:“这是xx派出所,你是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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