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车子在暗夜里静静行驶,萧肃抽完一根,又点了一根,才说:“你也在怀疑他,对吧?只不过没有说出来。”
荣锐将烟蒂丢在烟灰缸里,说:“还记得正月十二那天晚上吗?”
萧肃当然记得,那晚他们彻夜赶到珑州郊县,在废弃的工业区遇到方卉泽和罗田……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整件案子峰回路转,渐渐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狰狞的轮廓。
“在方卉泽第一个冲进工房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和这一系列的案子脱不了干系。”荣锐直截了当地说,“既往经验,这种明显蓄谋杀人的凶案现场,第一个闯进去的,十有八九就是凶手。”
萧肃愕然,手一抖烟差点掉了:“你说什么?”
“我从一开始就在怀疑他。”荣锐冷冷道,“后来我发现了密室的秘密,找到了货架顶上的藏身处,里面灰尘残留的痕迹和方卉泽身高相仿,进一步证实了我的怀疑。回来之后,我调查了他春节期间的行踪,发现案发那三天晚上他都没有回家,以协调运维的理由留在公司,而唯一可以为他证明的,是他的同性伴侣文森。”
萧肃默默吸烟,胸口闷闷地,仿佛压着一块大石。荣锐接着道:“王长友在被碎尸之前,是被一刀割喉的,罗建红和罗建新的证词都提到,死者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痕,血液喷ji-an在面部和胸口。”
他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萧肃,沉声道:“2012年,马强被人在家中刺杀,也是一刀割喉。”
萧肃几乎窒息,将没抽完的烟丢在烟灰缸里。荣锐道:“复仇者很明显有两个,一个功于心计,擅长借力打力,用药物辅助杀人,比如吕白、尤刚、张婵娟。洪颖是理工科出身,本科材料化学,硕士制药工程,她轻轻松松就能弄到卤代麻醉剂,让吴星宇和罗建红、罗建新兄弟人事不省。她也有能力配制出含有朊病毒的化尸水,让王长友的尸体消弭于无形。”
顿了顿,他接着道:“而另一个复仇者,比她更冷酷,更果断,更残忍,他能蛰伏在狭小的空间里一天两夜,目睹罗氏兄弟被王长友的尸体吓得屁滚尿流,感受复仇的快感。他能毫不犹豫地将仇敌一刀毙命,大卸八块,有条不紊地化成碎r_ou_,冲进下水道。”
萧肃痛苦地闭上眼睛,捂着额头。
荣锐容他平复片刻,继续说:“哥,你冷静点,听我说完。一个月前,咱妈那件案子,当时我们曾经讨论过,王玉麟和王玉贵兄弟有能力策划劫车案,但没有能力策划制皂厂那场诡异的金属火灾。后来我在制皂厂附近的监控中发现了一辆小货车,正好曾经出现在尤刚被刺案发生当天,靖川通往他家别墅的必经之路上,而这辆小车是挂在珑州巧颜名下,由洪颖亲自调度使用的。”
萧肃不可能忘记,那天他和荣锐经历了什么样的噩梦:“所以制皂厂的火灾,也是洪颖策划的,她学过化学,很清楚金属钠的特性。”
“是,她有能力策划金属火灾。”荣锐道,话锋一转,“但她不应该知道咱妈香樟树花粉过敏。”
萧肃看着窗外沉沉夜色,哑声道:“只有方卉泽。”
“太多了。”荣锐握着方向盘,一字一句地说,“蛛丝马迹,一点一滴,太多了,我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是,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巧合。
萧肃深吸一口气,重新给自己点了根烟,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只黄杨木匣子吗?”
“记得,怎么?”
“我说过,里头有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和洪颖很像。”萧肃道,“刚才,老孙给我看了王桂玉结婚以后的照片,和那张照片,几乎一模一样。”
荣锐眉峰一挑:“所以,那个匣子里装的是洪颖……也就是王桂玉的东西?”
萧肃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我也不知道……但那张照片是真实存在的,我应该没有记错。”
荣锐道:“难道当初咱妈阻止方卉泽早恋,对象竟然是王桂玉?”
这推测天马行空,简直令人无法相信,然而,经历过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案件,萧肃的神经已经相当坚强,什么都敢想了:“也许……可是他们相差几乎二十岁,我不敢相信,十四岁的阿泽,会喜欢三十岁的王桂玉……这也太……而且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没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但这个推测似乎能解释另一件事——荣锐道:“难道是因为当年咱妈不同意他们俩这种背离世俗的爱情,所以他才怀恨在心,给她下香樟树花粉?”
萧肃整个人都乱了,道:“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会为了一个女人害自己的亲姐姐……而且他怎么可能和她纠缠这么多年,为她卖命?他不是已经有文森了吗?他图什么?!”
萧肃愤恨地丢下烟蒂,从心底里不愿接受这个推测,他们曾经是那样和睦,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他无法接受是方卉泽把自己的母亲,他的亲姐姐害成现在这个样子。
荣锐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手滑下去又抚了抚他的背,说:“哥,你冷静点,别……一切还没有定论,我今天之所以把自己这些推测都告诉你,不是想打击你,也不是因为讨厌方卉泽……不我没讨厌他……总之我只想让你当心他,别太相信他。”
“我知道。”萧肃慢慢缓过来一点,拍了拍肩膀上他的手背,道,“别担心,我没事。”
“嗯。”荣锐收回手去,专心开车。
萧肃沉了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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