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死者身份、抛尸,这两种行为在逻辑上都显示凶手想要掩饰罪行。
但这个浅到半个月内铁定被发现的尸坑却又显示凶手希望暴露罪行。
人的行为受逻辑驱使,而凶手的逻辑是自相矛盾的。
明恕收回目光,重新注视尸体。
人死之后,相貌会出现极大改变,很多时候连亲人都会觉得“认不出来”。但这并不妨碍他初步判断死者的年纪。
被害人年龄在六十岁左右,体型略显肥胖,身高目测1米7到1米73,衣着普通,劣质深灰色西裤与条纹状t恤都是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廉价款。
男人全身没有锐器伤,手臂、背部却有较新鲜的於伤,口鼻、胸膛有大片血迹,颈部重伤,且扭曲程度十分奇怪。
明恕扶住他的头部,往前轻轻一托。
“致命伤在颈部?”方远航问。
“颈椎断了。”明恕站了起来。恰在这时,重案组的法医邢牧终于赶到。
一个案子牵连出另一个案子,且是性质恶劣的城市抛尸案,案情一通报到刑侦局,萧遇安就果断决定由重案组接手。
这倒是遂了明恕的意。
“抱歉,来迟了。”邢牧比明恕年长两岁,1米8的身高,文质彬彬,是市局里的法医骨干,技术没得说,人缘也好,但世上难有完人,邢帅哥的毛病就是怕领导,并且怕到了令人哭笑不得的程度。
当年明恕还没有升为重案组组长时,邢牧时常以“你大哥”“你爸爸”“你大爷”自居,动不动就逗他几句,得了什么好也都记着分他一半;挑食嫌食堂的饭菜不好吃,便常勾着他的肩,请他一道上馆子。
重案组谁都看得出来,邢牧疼明恕疼得跟亲弟弟似的。
可上一任组长梁棹升职后,明恕接替了梁棹的位置,成为重案组成立之后最年轻的组长。邢牧态度登时就变了,逗是不敢逗了,饭也不请了,交流变得越发客套,老是将“领导好,领导辛苦了”挂在嘴边。
明恕知道他就是怕领导的性子,天生和上司打不到一块儿去,学术专研得好,为人单纯,甚至有几分幼稚,以前面对梁棹也是这副德行,所以也不至于与他计较。不过“抱歉”之类的话听久了,不免觉得烦。
“你来看看。”明恕将未用过的手套和口罩抛过去,“死者应该是死于颈部遭受的重创。徒手、器物都可能造成这种损伤。但这两种手段指向的嫌疑人却完全不一样。”
邢牧点头,查看尸体后立即给出j-i,ng准答复,“死者颈椎遭受钝器打击,且不止一次,具体击打情况需要进行解剖才能辨明。”
“做一个药理毒理检测。”明恕踱出几步,转身,“看看死者有没有被下过毒。”
刑侦局,凌晨。
首轮解剖已经完成,而药理毒理检测及dna比对尚在进行。邢牧拿着尸检报告匆匆赶到,眼中虽然疲惫,却透着一缕光。
明恕叫上易飞、肖满、周愿等主要成员,在五楼的小会议室开案情梳理会。
“死者患有脂肪肝和心血管上的疾病,致死原因是颈椎折断。他的颈部一共被击打十二次,伤痕分布凌乱,且力道不均匀。”邢牧用红外笔在细节照片上画圈,“从生活反应上看,凶手在被害人死去之后,还击打过至少一次。”
明恕坐在离投影布最远的位置,“能判断凶器是什么吗?”
“能。”邢牧背部一躬,快速作画,“凶器有棱,是个三角柱体,单面1.3厘米,硬度较高,应该是钢材。”
易飞伸出拇指与食指,在眼前略一比,“单面1.3厘米,那整体大概就是这么粗。”
“比我想象中的细啊。”肖满是痕检科负责人,年纪不大,但已经协助明恕和易飞侦破过多起疑案,“通常用钝器杀人的情况,凶器不会这么细。越细打击难度就越高,如果不能一下子制服对方,很可能招来反击。凶手为什么不找一根更粗更容易c,ao作的钢材?”
“一时找不到?”方远航道。
“不像激情作案。”明恕若有所思,“凶手应当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
易飞回头,隐有不解,“那为什么……”
“也许对凶手来说,这样的凶器才是最称手的。”明恕看向邢牧,没有往下解释,“邢哥,你继续说。”
被上司叫了一句“哥”,邢牧愣了一下,面部温度直线飙升,所幸小会议室关着大半灯,而他正好站在黑暗里,只有投影仪的冷光打在他脸上,没人能看出他的脸色正由白转红。
“被害人的死亡时间是7月2日晚上10点到12点之间。”邢牧说:“药理毒理检验现在虽然还没有出结果,但我在他的胃内容物里发现了酒j-i,ng与安眠药成分。”
方远航站了起来,身子前倾,“这就是说……”
“凶手向被害人下过药,在被害人已经昏迷或者失去反抗力的情况下,才动手杀人。”明恕揉着眉心,片刻后道:“凶手也许是个女人。”
此推论一出,众人立马激烈讨论起来。
在刚着手分析案情时,指出凶手的性别并非合宜之举,这极有可能误导后续侦查。
易飞不赞同地看向明恕,“明队,这结论下得太早了。下药的不一定都是女性。”
“这只是我在已知线索下第一个涌出来的想法。”明恕语气平淡,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不太重要的事。
因为开着投影仪,前方靠近幕布的地方全关着灯,仅有明恕坐的地方开着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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