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低声说了些甚么,原先的宫女便折返至跟前,深为一福,道:“我家娘子说了,那玉钗怕是落在他处寻不着了,叨扰了贵人,甚感不安,且代我家娘子谢过。”
南宫霁笑道:“举手之劳,何须言谢?且到底未寻着,本也无功。吾想或恐。。。”
话音未落,便闻身后呼唤之声,原是令其!只得匆匆告辞。
寒香阁内,越凌无聊拨弄着琴弦。玉指拂过,琴声虽是无绪,却也无嘈乱之感。
南宫霁撩帘入内,静立一旁,待他琴声戛止,鼓掌道了声“好”!
越凌斜瞥了他一眼,冷嗤出声。
南宫霁不以为意,只笑道:“官家教众臣去园中赏梅,自己却来阁中抚琴,不怕得个‘远贤臣’之名?”
越凌嗤道:“远贤臣,则必近小人!”
南宫霁摸了摸鼻翼:“官家朝中立满贤臣,哪有小人立足之地?只是吾尝闻听,佞臣未必真j,i,an邪,君子未必全无私!便说前朝王虚辅,人谓之乃半忠半j,i,an,亦正亦邪!两朝元老,社稷重臣,安世定国有功,翦除异己、谗言媚上为过!依官家说,他是小人还是君子?”
越凌拂袖而起:“在吾跟前,何须含混?”
南宫霁叹了声:“前些时日读王虚辅传,有所感悟,虚辅之罪,到底不过迎合耳!书中云,佞臣,皆出于天子身侧,所谓‘贤臣远,而小人近’,终因忠言逆耳也!如今,且无须论甚忠言顺言,仅凭常在君侧这一条,臣便难免有一日要背上这小人之名!陛下的贤臣们若不能容我,则该如何?”
初闻此言,越凌竟是无语。二人一时各自凭栏,心有所思。
南宫霁亦不晓自己当下何出此语:虽是在心中一段时日了,然而今日是那人生辰,本不应坏了兴致。只是方才一席话,无异又触动了他心中这根弦:世间之事,风云易变,人心亦是如此!何况他还从未探得过越凌的真心。因是,他须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只话虽出口,却又忐忑,他心中所想不过是越凌的一句承诺,但是万一,不能如愿呢?
不觉间,落日已染红西边的天幕,鹊鸟乘着余晖盘旋宫墙之上。
此情此景,越凌似有所触动,转头看向身边人:“南宫霁,你可记得,吾初时与你言过,吾不喜观日落,乃因日落之景,最是萧条。”
南宫霁一怔:自己怎记不起了呢?那或是多年前的旧话了罢。
越凌微微一笑:“然你说,日落之景,实则甚好,只是这朱墙高院,抹煞了其之惊艳。”
虽然依旧记不起,南宫霁却相信此言确是出自自己之口。
那人尚在顾自而言:“你曾言,人间极致之景,无非登顶看日出,踏浪观日落。”
南宫霁耳根微热:此不过是人云亦云,却不想他放在了心上。
“我有时想有朝一日,若能逃离这沉闷处,定然要云游四海,看遍天下,再便归隐山林,梅妻鹤子,方是称意!”
南宫霁轻一哂:“如此,陛下的江山要予孰人呢?”
越凌一拂袖:“谁要便给谁罢,既然这庙堂容不下你我,我又何须留恋之?”
翘首望向西边的天空:晚霞绚烂,夕阳迸s,he出的万道霞光,已然照进人心!终有一日,他南宫霁要带着身边之人,看遍普天下的落日胜景!
晚宴散时,已是亥时,北风凌冽,众人带着酒意,倒还能抵御。允熙应是醉了,一路同行,喋喋不休,细听来却又无甚头绪。南宫霁只好有口无心的应着,心内却另有所思。
今年到底没给越凌送上件合意的寿礼,想来便是憾事。那日他玩笑说要平乐居,南宫霁仔细思量了几日,也有些动心,毕竟在宫中,要避的嫌处太多,中外臣工不聋不瞎,时日久了,总能察觉些甚么。若是改在宫外相聚,倒不失为上策,只是平乐居是不成的!
他要的,是一间远离闹市的宅邸,却又不能过分偏僻!须独门独院,自成一户!这般,便不如置块地,自建座庭院罢了。实则说来,地皮倒是不难找,为难的是那地价!如今南宫霁的俸禄,仅够维持家用,置于置宅,实是痴人说梦!看来,还是要去找李琦,汴梁城这么大,难道就无其他来钱的营生了么?!
几片冰冷之物被寒风扫落到脸上,南宫霁笑道:“这除夕,终是要与风雪为伍!”
令其未尝答言,却驻足弯腰,在地上捡起一物。凑近灯火一看,原是个蓝布包裹的物什!方才教令其踩在了脚下,否则这夜色昏黑的,也不能发觉。
打开一瞧,竟是支玉钗!令其猜测是哪位宫娥丢下的。
南宫霁道:“今日已晚,待年后入宫再详细打听罢。”
方言罢,却想起了午间那两个宫女,不是正寻甚么青玉钗么?然而,若真是她们的,遗在此处倒也蹊跷了,此地离后苑可算远,倒是去往宣佑门不过几步之遥,再看这钗包得这般细致,不禁叫人浮想联翩。
第46章 璧人
除夕日,果然又是风雪交加,然而瑞雪兆丰年,看来并无人对这场风雪有何怨言。只是到了元旦当日,四更天出门,扑面寒气凛冽得似教身上的狐裘也失了抵御之力!这才感叹,原来身居高位,有时也并非得意事!此刻,汴梁的百姓们或是正守岁玩乐,或是偷闲小憩,而京中百官却要冒雪入宫朝贺!
南宫霁在车上便有些昏沉,心中却还念着越凌,不晓他昨夜可有歇息,否则这一日下来,怕是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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